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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缇骑出营

田尔耕冒着秋雨淋淋回到了家中时,雨终于停了下来,树上还残留着雨水。

他收拾了几件衣物,看着柳氏陪着孩子们在庭院里跑来跑去,柳氏害怕幼子摔倒,像只老母鸡一样护在幼子的身侧,次子忽然摇动了小树,一阵哗啦啦的落雨之声,引起了阵阵的惊呼、欢笑和打闹。

长子端坐在阁楼里研磨,眼神无神,思绪不知已经飘到了何方。

田尔耕看着这一幕,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他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将衣服背在身上,对着柳氏大声的喊道:“夫人,我这几天不回家吃饭了。”

柳氏身形为之一顿,匆匆踩着庭院里的青石砖,跑到了田尔耕的身边,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官人,真的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是。”田尔耕满脸笑意的擦了擦柳氏额头的汗珠和落雨,笑着说道:“有人动手了,用更凌厉的手段予以回击,否则有些人只会越来越猖狂,今天是户部,明天,就是我们家了。”

“那你小心些。”柳氏有些不安的整理了田尔耕的衣襟,叮嘱了一句。

田尔耕满脸笑意的走到了大门处,回头说道:“在家的时候,关好大门,我已经吩咐了缇骑,这段时间,各部的官员的家宅,都会加派人手。”

在走出家门,慢慢将大门关上的时候,田尔耕的满脸笑意终于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了一种死灰色的冰冷,十数名缇骑,已经等在了家门之外。

田尔耕攀附魏忠贤,做到了锦衣卫左都督的职位,不仅仅是魏忠贤需要五虎,而是五虎有其本身的价值。

混到京圈五虎,大明王朝的顶层的田尔耕也不是个软柿子。

在魏忠贤眼里,比如田尔耕,就比历任的锦衣卫左都督更加心狠手辣几分。

而且在魏忠贤还活着的时候,就很多次提及,田尔耕身上有当年纪纲的狠厉。

纪纲,是明成祖朱棣手下的锦衣卫都指挥使,桀骜不驯,曾经督办过无数大案,比如建文旧臣都御史陈瑛案,就是当年纪纲飞黄腾达的案子,牵连了数万人,尸体封土的时候,都堆成了一个小山丘。

纪纲也曾矫旨下盐场取盐数百万斤,夺官船运输,尽入私囊。

他也曾构陷富商上百家,夺其资为己有。

还曾阉割良家幼童数百人,送入宫内,这些幼童多数都是他办的案子中的案犯的孩子,嫡出、庶出、主家、侧家绝不放过。

但凡是被纪纲盯上的人,其家门多逃不过断子绝孙、香火熄灭的结果。

当初田尔耕督办夏之令贪赃案,烹杀之。

但凡是遇到大事难事,他田尔耕都会带着几件衣服,不愿在家中,而是在锦衣卫的衙门留宿,因为那会让柳氏和孩子们担心,因为那段时间的田尔耕,会非常的暴戾。

而此时此刻,万岁需要他的暴戾,来发泄万岁心中的怒火,来维护皇权的威慑。

八千缇骑云集校场的动静,可不是小事,朝臣们皆闻风而动,探听到些许虚实之时,无不惶惶不安,那个让大明都为之颤抖的大儿田尔耕似乎又回来了。

“今日晨朝之后,某去了乾清宫,与万岁商定,三日之内,将灭门凶手羁押归案。办不到,提头去见万岁。”

田尔耕站在校场的点将台上,声音不是很大,但是迅速传遍了整个点将台,传令兵将田尔耕的话,迅速的传到了各营,整个校场在小声喧嚣后,变得平静。

“白浮泉爆炸,我们的手足,同为锦衣卫缇骑,死于非命,死的不明不白。时至今日,所有尸首的脑袋依旧找不到,想来是被人拿走做了酒杯。”

“十二家灭门,一百七十二条人命,连襁褓里的孩子,六个月不到的孩子,死了两个。”

“某,意不平。”

田尔耕突然青筋爆抖一拳打向了天空,愤怒的喊道:“君辱臣死!”

“君辱臣死!”

“君辱臣死!”

山呼海喝,是他们这种时常面圣的缇骑们的必备的技能,号子声由凌乱慢慢的整齐,最后变成了一股冲天的杀意,如同暴雷一样的呼喝声,带着这股杀意,传向了京师五城的角角落落。

五城兵马司在早上的时候,就接到了万岁爷的圣旨,三日闭城,彻查昨夜灭门惨案,五城兵马司也没有造反的勇气,将大门一关,不管谁来活动,都装作是那埋在沙子里的鸵鸟,就四个字,不闻不问。

锦衣卫的力士手持巨斧短铳和东厂的番子手持腰剑和手铳,就顶着五城兵马司的驸马都督的脑门上,但凡是有开城门的命令,力士和番子保证手中的短、手铳让他们的脑袋开花。

震天的呼喝声之后,缇骑如同疯了一样冲出了西江米巷时,而张维贤也骑着高头大马在巡铺之间巡逻着。

城中的巡铺都归了大明的金吾卫,张维贤对这件事无比上心,这巡铺的火夫,没有额外的军饷,但是只要是公权力,都有营生的机会。

比如这对金吾卫负责的密谕之事,就是一件美差,时常在万岁面前刷脸,维持简在帝心。

从龙之功不能吃一辈子,需要时不时的在万岁爷面前露露脸,沟通下感情的同时,立一些不大不小的功劳,就能保证他们国公府的日子平平静静的过下去。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是五军都督府再次越过兵部做事的一个契机!

自从于谦担任大明兵部尚书,并且在也先攻打京师,力挽狂澜之后,五军都督府唯一越过兵部尚书办的一件差事,张维贤当然极为上心。

“父亲,叔叔伯伯都在传,万岁对外戚不公,我们此时为万岁办差,是不是有投献的嫌疑?”张维贤的长子张之极小心的问道。

张维贤挠了挠头,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混球儿子?

他用力一脚把张之极踹翻在了地上,看了一眼刚刚弱冠之年的孙子张世泽说道:“世泽给你父亲解释下,什么是世泽。”

张维贤非常头疼他的儿子,他们张家历经二百年的风风雨雨,巍然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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