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宗想要说话,但是左思右想,又看向了袁可立。
“万岁,臣以为临阵换将不可取。”袁可立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临阵换将,兵家之大忌也!
归化城的局面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这要是因为换了耿如杞大溃,找谁去说理去?
周延儒眉头一皱,冷哼一声问道:“袁太保之意,就是临阵杀我大明军卒可取?”
“万岁,臣以为,临阵换将的确是兵家大忌,但是只要派出一力将,自然无碍,这等阵前杀我大明军卒之事,若是朝廷没什么动作,怕是让天下军卒寒心,臣以为周侍郎所言,言之有物。”礼部右侍郎、国子监祭酒事温体仁也是同意周延儒的说法。
朱由检对周延儒和温体仁这俩狗东西没什么好印象,对他们说的话,自然也是天然厌恶。
周延儒就是搞得股份制文渊阁大学士的先驱,而温体仁作为国子监祭酒事,撺掇着学生各种放嘴炮也就算了,居中引导学子瞎说,绝对有他一份。
“孙帝师以为如何?”朱由检问着孙承宗,他需要知道孙承宗这个兵部尚书在这件事上的态度。
孙承宗想了想说道:“臣以为,还是得多造点炮送到归化城,比什么都实在。”
嗯?
角度清奇,但是这个思路却是极好的。
朱由检对耿如杞并非百分之百放心的,孙承宗的想法,的确是有道理,大明朝廷没法动耿如杞的理由,其实就是不能换将,但是火炮足够多,这些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朱由检敲着桌子,陷入了思虑。
自郭尚礼的奏疏至京师之后,朱由检已经压了两天,今天才拿出来廷议,但是他依旧是没想好该怎么办。
王承恩的额头上沁出了汗,耿如杞炮轰大明军的做法,万岁爷自始至终,没在私下里,问他的意见,他也不知道该怎么为耿如杞回护辩解。
“哒!”
朱由检敲桌子的手为之一顿,坐直了身子,神色有些严肃的说道:“朕不通军事,这一点,袁太保和孙帝师是知道的。朕对战阵指挥、粮草调动、行军打仗两眼一抹黑,所以朕从来不会对军卒们指手画脚。”
“朕虽然不通军事,但是朕却是知道的,战争是残酷的。死亡与牺牲是不可避免之事。”
“陈睿琮,是个英雄。他在数倍于己的敌人面前并没有退缩,他在最后的关头,选择了死于大义,大节无亏。”
“朕不觉得耿巡抚做错了什么,大明与建奴在归化城附近的作战,是极其血腥的,他们战斗血腥到连俘虏都不会留下,这对建奴来说,是极为罕见的,同样,这在大明与蒙兀人的交战中是完全不同的。不知道孙帝师、袁军门以为如何?”
孙承宗颔首,思考了很久才接话说道:“既然万岁问臣,臣自然不敢有所隐瞒,萨尔浒之战,大明俘虏了大明军近五万余人,而俘虏了蒙兀人两万余人,而俘虏了朝鲜军五千。”
“老奴酋以此要挟时辽东巡抚兼兵部尚书杨镐,割辽阳、沈阳于建奴,归还俘虏,杨镐还没没来得及和建奴商谈,就被入狱,此事先帝不允,最终这五万汉军、两万蒙军被编军。而五千朝鲜军,被放归。”
“在老奴酋征战的生涯中,俘虏,编军是建奴八旗军不断扩充的主要兵源。”
孙承宗肯定了万岁的说法,那就是建奴在不断的扩军中,都是不断的将俘虏和征伐的部族的人丁进行扩军,建州三卫本身黑旗一共就一万五千人左右,扩大到现在这个规模,速度之快是大明始料未及之事。
袁可立同样点头说道:“万岁大明与蒙兀人互相征伐会留下俘虏,蒙兀人要赎金。而大明不需要赎金,但需要熟练的骑卒、养马官,而蒙兀人骁勇善战,许多蒙兀人也是心向大明,能成为大明中人,那也是祖宗恩荫了,万岁。”
两个军事顾问肯定了万岁的说法。
朱由检略显沉重的说道:“据朕所知,此战如此血腥,归根到底,还是建奴的正黄旗和镶黄旗,将察哈尔部一旗之地屠杀一空,导致了血仇,军卒们都杀红了眼,甚至耿如杞屡次下令不得杀俘,都无济于事。”
“陈睿琮一旦落入了敌手,诸公,他只会被侮辱至死,大同左卫五百军卒,也只会被羞辱致死,而耿巡抚的决定,是让这五百军卒得到了解脱。”
“朕以为,此事详细的写成邸报,传阅九边,朕以为九边军卒不会忿忿鼓噪。”
孙承宗是典型的不粘锅,他不愿意附和万岁这句话,万一九边军卒闹起来咋办?
袁可立思忖着说道:“臣以为万岁所言甚是。”
朱由检看袁可立赞成,孙承宗不反对,随即说道:“这就是朕的决定,此事通传九边,耿如杞上书陈情,这件事咱们朝廷就不要再给边镇捣乱了。”
不出什么天降大雪、大陨石砸营的古怪事件,代善想攻打归化城已经变成了痴人说梦。
正如朱由检所言,胜利者是不受审判的,也不能谴责胜利者,这是一般的公理,若是耿如杞守住了归化城,那就是胜利者,胜利可以掩盖一切。
耿如杞做出这等炮轰已阵的做法,是耿如杞错了吗?
这就是战争罢了。
“第三议,宣府巡抚沈棨案,非刑之正,凌迟处死,满门抄斩。”王承恩带着颤音说出了第三议。
朝臣无不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