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普通访客来说,找合适自己的心理咨询师,首先要在意的,不是对方的各种证件或者资质,而是一种‘感觉’
第一个是,他能够让你感觉很容易、很轻松地明白他的意思,他也能很轻松,很容易地理解你的感受,沟通顺畅不费劲。
第二个是,你会感觉到有兴趣、有热情跟他聊下去,愿意约下一次的会谈。
第三个是,会谈完之后,你可能说不出今天聊了什么,但你会明显感觉到自己受到了某种启发,对事物的理解更广阔了、更细致了、更丰富了,对生活也更有信心了。
满足这三点的心理咨询师,才是最适合你的咨询师。
对于很多心理疾病患者来说,他们的要求更简单,他们不在乎你说了什么,他们只在乎你是否能懂他、能理解他,因为对于他自己的心理疾病该怎么做,他知道的或许比心理咨询师更多。
很多访客就是抱着这种期望,一个接一个地找咨询师,其实他们只是想找一个懂自己的人而已。
当然了,大部分时候,元嘉遇到的访客都称不上有心理疾病,只是有心理问题,陷入某种困惑当中而已,这时候就需要他去引导了。
抑郁症是非常棘手的心理疾病,对于严重者来说,单纯的心理开导几乎是不起作用的。
比如正常人午后在院子乘凉,他可以感受到很丰富的情绪,放松、自然、开心等等,但对抑郁症患者来说,唯一的感觉就是抑郁痛苦,溢满整个空间。
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吃药,压制生理层面的精神缺陷,再配合心理治疗,解决因为‘抑郁症’而产生的‘抑郁情绪’
……
听着江诗韵的话,元嘉笑了笑,柔声道:“没事,哭出来就好了,多久没在别人面前哭了?”
“唔……七八年了吧,最后一次哭,是因为在餐厅端盘子时,把菜汤溅到客人身上了,被骂哭了,特丢人。”
江诗韵说着往事,她离家后就自己工作赚钱了,那时候年纪不够,只能去小饭馆端盘子,街边卖过早餐,当过洗头妹,摆过地摊,一路磕磕绊绊地走来,现在是公司的销售部经理,大家都夸她办事能力强,跟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大学毕业生拍马都赶不上她,算是公司的顶梁柱了。
平日里的与人沟通相处,谁都想不到她竟然会是一个重度抑郁症患者,每晚都会控制不住地哭,第二天又得装作没事人一样去工作。
她从不跟人透露心扉,她很清楚,没人能理解她的感受,甚至有可能成为公司里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就这样一直过着,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很累很累,无数次地想要放弃,想从二十八楼纵身一跃。
“其实我也很想上大学的,特憧憬。”
她平淡地说着自己的生活,以及自己的愿望,“我很努力地在赚钱,梦想是拥有一套海边的房子,元老师,你玩过蹦极吗?”
“没有,感觉怎么样?”
“像死过一次一样,让人着迷。”
元嘉重新泡了一壶茶,端起茶壶,给她的杯子斟上,她便伸出双手扶杯。
衣袖自然地缩起,可以看到左手腕上有三道触目惊心的疤痕,横跨整个半截面。
江诗韵不留痕迹地缩了缩左手,衣袖重新挡住疤痕,这几乎成了她的习惯,她从不穿短袖衫,哪怕再热的天。
“当时很疼吧?”元嘉问道。
“划下去的时候没啥感觉,刀子凉凉的,一会儿才感觉到疼,当时挺害怕的,整个人都在发抖,害怕自己死不了,就多划了两刀。”江诗韵说道。
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的目光落在玻璃茶壶里,优雅翻动的绿茶叶子上,微微有些出神。
“你觉得自己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元嘉问道。
江诗韵想了想,不知道怎么说,笑道:“我可以用一个动物来形容自己吗?”
“可以。”
“我觉得我像蟑螂。”
江诗韵的脸色有些自豪,她笑道:“虽然我丑陋不堪,但至少我顽强的很哩,怎么都死不了~”
元嘉没有因为她的玩笑而笑,瞳孔微微颤动了一下,叹声道:“你真的挺了不起的,你的生命力旺盛得都溢出来了。”
“元老师,你一夸奖我,我就想哭……”
江诗韵又哭又笑,继续道:“我时常梦到那天去见的果园,漫山遍野的李子树,青涩的、红熟的、新芽,还有空气中的那股酸酸的味道,我就靠着这点想象过活。”
拥有这般生命力的她,真的挺了不起的。
“愿意尝试一下催眠治疗吗?”
元嘉看着她的眼睛问。
“好。”
江诗韵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她想像正常人一样。
活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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