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条可能成功的道路摆在眼前,那种心中的激动和热切是难以言表的,边宁感到自己的心脏里像是被针毯摩擦,被火焰炙烤,滚烫滚烫又刺痒,打心底发出来的热气,窜到脊背,窜到天灵盖,叫他小腿肚转筋,后脚跟发颤,眼前一片飞星一样旋转,脸颊上的肌肉忍不住要抽动起来,要笑起来,感觉热气要从头顶发梢喷出来。
边宁只听到耳畔怦怦然都是自己的心跳声,口干舌燥。
酒保问他怎么了,好像很高兴?
边宁摆摆手,“想起开心事儿了。”他又忍不住和酒保多探讨了一些乌托邦的原教旨理念。
乌托邦毕竟是个外来词,来自中洲西部那些多次被打断文明进程的古老智慧,现在他们的民族人种早已迁徙到西洲、东洲和南州,广泛分布在第二第三世界。不过在国家时代,他们曾经的奋起反抗也让中洲东部的主流文明感到震惊。
这些高纬人种的文化、语言和历史是专门有人收集和研究的,只不过还是有绝大部分毁灭在战火中。剩余的,也很难解读,毕竟不同文明间的思考范式是极为不同,这些中洲西部的文化最后的价值也只是被当作异域风情的元素加入了各类文艺娱乐产品里。
边宁喜欢看闲书,所以早就对这些失落文化有所了解,诸如《圣经》之类的神话,因为保存完整,有参考意义,他也翻阅过一遍,而像他这样的年轻人里,听说过《圣经》的都没几个,更不要说对乌托邦稍有理解了。
乌派一直是在第二第三世界发展,虽然创始人和初期成员基本是中纬度人种,但为了便于传播,所以不可避免要适应当地的语境。乌托邦放在中洲,就可以类比为桃花源。桃花源是一片避世之地,有百姓休养生息,鸡犬相闻,一派田园风光,不受王化,不闻政令,男耕女织,自给自足。
桃花源比乌托邦还要过于理想化,似这样封闭的生态圈是不足以支撑人类发展的,说到底,活着的东西都是吃熵的怪物,想要继续生存,必须发展,必须攫取更多资源,这是无法避免的。乌派的纲领是团结工农,一心发展,打倒帝资,重建新联邦。这样的指导思想自然已经超越了乌托邦的原教旨。
不过建立一个封闭社区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在外部邪恶如此强大的情况下,要是能人为制造一片与世隔绝的区域,就相当于直接打破了原先的社会秩序,通过对社会形态的改变,迫使社会意识的转化。当一整座城市都在乌派的领导下建立新体系,每个人都发自内心认可自由王国建立的必然,认可资本灭亡的必然,正如一把汹涌烈火,四散蔓延开去,一个地方接一个地方,一座城接一座城,一个地区接一个地区。渐进地解放全世界。
这是很有可行性的!这才是关键!
如今所有自由派面临的最大困境在这样一个人为乌托邦里迎刃而解,不必担心无孔不入的网络监控,不必担心军事力量的直接干涉,不必担心文化宣传的弱势,更不必担心民众对时事的麻木,因为周围的一切与他们的生存息息相关的时候,再麻木的人也必须站出来为自己的生活而拼搏。
同样,也解决了边宁的焦虑困境。他不喜欢超出掌控的意外,而在自己的秘境里,没有什么东西会超出他的掌控能力。
边宁要抓紧时间开发出自己的虚空秘境了。
他只是一个初学者,要研究的东西还很多,世界于他而言是一片莽原,他学得越多,越发觉自己的无知无能,如果不是印记思维强大的功能,可能他要向平庸投降了。而现在,他还保持了强烈的进取心。
边宁锻炼魔法的地方,要么是在自己的住处,要么是在刘芳嗣家的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