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社会的人员流动是复杂的,鼓山的人员流动却不怎么复杂。
在这里务工的外地人,多是随着大公司一起进驻的员工,而找散工的外地人极少,这里本无多少工作岗位提供,本地人也有许多待业在家的。
鼓山没有什么名胜,没有什么像样的旅游资源,人们不会来这里看风景,或者参加什么文化活动。
本地人出去的情况倒是不少,近些年来,鼓山人口老龄化是越来越明显的。但要说外来人打工,那实在太少了。
今年开春以来,鼓山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外地人,甚至是外洲人,高纬度人种和低纬度人种都有,他们很艰难地在这座中洲的城市里求存,基本不会有人给他们提供工作岗位,他们只好吃一些爱心组织发放的救济餐,住处呢,要么是在桥洞里,要么是在郊区的废弃楼房。
有带钱来的,会生活得体面一些,不过他们更容易被安全部的干员们进行审查。
不只是鼓山,鼓山周边的几座小城镇,也在涌入外来人员。
都是乌派的同志们。
那些案底清白的同志可以正大光明地走进城市,找寻偶戏师的指引,还有些背了些罪名的同志,他们就得如老鼠一样藏起来,静待时机成熟。
边宁在上学,偶戏师会在夜晚出现,游荡于鼓山霓虹照射的城市,他会去一一接见远渡而来的同伴,结晶蝶飘忽忽飞在灯光边缘的黑暗里,当她们降落在肩头,那么同志们会知道,主任要见他们。
于是跟着结晶蝶的飞行轨迹,他们朝着偏僻无人的角落,或者是组织控制的房屋建筑而去,等他们走过一扇门,或者是穿过一个隧洞,就走入了秘境,结晶蝶的光照耀着他们,在浓烈昏沉的虚空秘境里,到处都像是雾气弥漫,结晶蝶的光闪烁着,大家循着光走,慢慢就走到了秘境中心。
秘境是移动的,随时可以转移,有时候是在某座废弃的楼宅,有时候是在地下管道,都是在隐蔽处,躲过天上无人机的视野,躲过无处不在的监控。
条件简陋,基本上并没有像样的会议室供大家商谈。经常是大伙儿围坐起来,这就算开会了。
在座都是要参与到烈火行动里的同志们,大家有共同的信念、理想和目标,这些东西使得他们能将自己从周围人群里区分开来,而眼见着,自己即将兴起一场与所有人命运息息相关的浪潮,他们无不心潮澎湃,因此也忘却了身体的疲惫和现状的艰辛。
有个东洲来的同志,二十来岁,身材瘦高,皮肤苍白,穿着油污的蓝色工装,这些天一直躲在南郊,食宿无着,已经筋疲力尽了,不过还是第一时间听从指挥,赶了过来,到了地方,这里是南区一处废弃教学楼,算上他,今晚来了二十七人,大家搬了许多椅子排排坐在电气灯下,笑谈着,气氛热烈。
“你们好。”他上前搭话,有个戴白面具的人把目光转向他,他的眼睛真的很亮,这让东洲佬有些紧张,僵在原地不知说什么好。
“你在担心。”偶戏师温声说,“别害怕,我们会成功的。”
“您,您就是主任吧?”
“是,欢迎参加这次的行动,你来到鼓山两周了,恕我不能及时与你见面,安全部的搜查很严苛,要找到这样一个机会把你们带到我面前,是很困难的,所以不得不分批次来。好在你们来了,来了就好,鼓足干劲,我们还要一场会要开呢。”
另外的几位同志看着年纪都比他大,大家显然是很听从这个白面具的主任,东洲佬一时间颇感到压力,在来鼓山之前,他从事大型工厂机械的维修活动,但因为还是学徒的缘故,实在没有什么积蓄可言,加入自由派的理由也无非是受到厂里师傅的引导,要说他为何而来,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可现在他都把工作辞了,没有任何退路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