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边宁被捕,互助会的工作一时间没了领导者,林言是在这种情况下临危受命的,她没有推脱,只是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决定。
两个重伤员,一个是在医院死了,另一个则是在学校里,因为缺少药物,细菌感染,在严重的发烧中痛苦挣扎。
去看过他的同学都说,这可怜人活不过一周了,人已经没有什么血色,成天都在半昏迷的情况里,高烧已经损坏了他的大脑,大家竭力的抢救依然无效,这人的魂灵不知何时就会那么飘走,届时他就会泄气一样突然死去。
好在除了这两位,其他伤员的情况是在渐渐好转的,只是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种怪谲的悲愤里,胸中怒火不知向什么燃烧,大家的神情都不好看,身体上的创伤还会愈合,精神上受到的打击却久久不会退散了。
林言遵从边宁的建议,要为死去的同学举办葬礼,就在天亮之后,同学们聚集在操场东南的一片樟树林旁,那死难者的尸体用一块黑色苫布盖住了,这是留给死者和生者的体面。
大家在这里默哀,又聚集健壮的劳力,砍倒几颗瘦树,用焚烧的木柴将死者遗骸销毁。
火焰慢慢燃烧,大家本是远远地围观,悄声交谈,忽然就听到火焰扑腾声里间杂了细密的振翅声,那堆柴火里飞出许许多多的结晶蝶来。
都说人死如灯灭,万事成空。若是死后能化蝶,不失为一种别致的浪漫。
这些青年人就这样看着自己的一位同伴渐渐化作数百朵黑紫色的结晶蝶,慢慢飞上穹顶,与那棱镜融为一体,像是飞进了太阳,再看不到踪迹。
等那火焰熄灭,苫布焚烧殆尽,大家围拢过来,看到木柴堆底下却只有一套烧得斑斑驳驳的衣裤,还有一些木屑焦灰,人的死躯体已不见踪影了。
干干净净。
有人低声问,“咱们死后也会这样吗?”
“不知道,可能吧。”
“死后还能留下点什么,我觉得挺好的。”
互助会通过投票选出纪管组,然后把原先的分班重新调整了一下,一是平衡各班人数,二是把男女性别尽可能隔开。
重组后的互助会结构,九百多名学生,分一百个小组,每组有一名纪律委员,五到六个小组为一班,有一个班长,两个副班长。
林言和纪管组开会,大家一起制定了一套青年互助会纪律规范,一套生活作息表,都是在原先校规校纪的基础上调整的。
这些是基本工作。
就这些,准备完毕后一天也就过去了。
当晚,有几个学生想逃出去,被巡逻的义体校队捉住,林言半夜收到消息连忙赶过去,这时候她还在会议室研究分工的事项,还没睡下,虽然精神还不错,可已经颇有些疲倦。
“为什么要走?”
那六个学生面面相觑,都是男生,这时候颇难为情,一时间没说话。
林言看着他们,手里捏着一支水笔,像是班主任似的,“外面比学校里情况遭得多,你们出去之后,可能就回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