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马库斯满腹疑窦的跟着帕索妮亚步入皇家庭院,刺客大师一路上对马库斯被叫来的原因只字不提,只说见了国王他就知道。
老国王没像往昔那样头戴王冠身披华服,马库斯见到他时,他正笑呵呵地和莫格莱尼交流着什么,马库斯的到来吸引了君臣的注意。
泰瑞纳斯的心情相当不错。
虽说应对城中贵族们的作乱耗费掉了两个珍贵的人情,但较之于所取得的成果,泰瑞纳斯的付出是完全值得的——
暴风刺客团的存在让他从始至终都对作乱者的动作知之甚详,而安东达尼斯派来的法师团这让尼尔森拉起的叛军联盟在奥术光辉下分崩离析。
莫格莱尼带回了斯坦恩布莱德前线的详细军报,让他心头的大石彻底落了地,虽说帕索妮亚手下的刺客们在阿尔萨斯脱险的第一时间向泰瑞纳斯报了平安,虽说如此他还是能从莫格莱尼的描述中感到阵阵后怕。
老国王望向马库斯的眼神不由得变得慈祥了起来。
眼前的少年虽说来历成谜,平素的行事也不是那么稳重……
但只凭他主动替自己的王储主动承担罪责这一条,就让老国王心中对马库斯的期待值再次提升了一个等级。
“或许,这个孩子的未来不只是新王身边的一个伴当骑士?”
泰瑞纳斯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思忖道。
或许他能成为下一个乌瑟尔·光明使者也说不定……
“莫格莱尼可是将你夸成了花。”
老国王笑吟吟的道?
马库斯愣了愣,有些讶然地望向莫格莱尼,莫格莱尼轻轻摇头,向他笑了笑。
“莫格莱尼爵士过誉了,”马库斯摇了摇头:“我只是尽了身为队长应有的责任。”
马库斯不太想接受国王的夸赞,自家事自家知,他离当逃兵之间的距离比娼竂里主顾们用的鱼鳔套子还要薄。
他蛮好奇洛丹伦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到莫格莱尼严重隐隐的告诫,他张了张嘴,没有多话。
“听说……”
泰瑞纳斯缓缓道:“听说,你打算辞掉御林铁卫的职位?”
“没错,”马库斯吸了口气,向老国王行了个骑士礼:
“我不认为我能胜任这个职位……”他略显自嘲地笑了笑:“威尔他们都是铁打的爷们,一直奋战到生命的最后一秒……我……”
他后头有些哽咽:“我没资格接过他们的旗帜,暂时。”
这是马库斯的真实想法,如果身为御林铁卫意味着要像战死的二十骑那样,他做不到,也不想那样去做。
泰瑞纳斯缓缓摇了摇头:“马库斯……你今年,十七岁了吧?”
马库斯愣了愣:“还没过生日。”
马库斯的“生日”就是洛萨和乌瑟尔捡到他的那一天,春夏之交,离现在也没有几天了。
“一转眼……也有八年了……”泰瑞纳斯唏嘘道:“看来我真的老了。”
马库斯眼底警惕大作,上辈子的经验里,如果领导突然和你拉家常谈过去,那不是有吃力不讨好的工作要分派给你,就是你要被裁员了。
果不其然,鞠了一把不存在的老泪后,泰瑞纳斯动容地道:
“我和你的老师年龄差不多,看起来我这把老骨头,倒是要死在乌瑟尔前面咯。”
马库斯扯了扯嘴角,低头不语。
这嗑怎么唠?说没错啊,陛下您和乌瑟尔脚前脚后,打幡儿的都是同一个孝子?
“未来的洛丹伦,还是要看你们这些年轻人的。”
泰瑞纳斯灼热的眼神看得马库斯一阵不舒服,他索性低眉垂眼,木桩子一样站在那等候下文。
“咳……”泰瑞纳斯的话头掉在了地上,不动声色地咳了咳,“你这次受了委屈,有什么想要的吗?”
老国王眨了眨眼,从情报人员对马库斯的审上,眼前这个年轻人有些……
怎么说呢……贪财好色爱享受……
他话兜了一圈,没想到最后还是要用利诱这种低级手段去尝试拉拢马库斯。
老国王脸上毫无波澜,却是暗自叹气——乌瑟尔这教了个什么徒弟。
马库斯挠了挠脸,半晌,把已经挂到嘴边的讨赏咽了回去。
“小子能有今天全靠老师和陛下的爱护,能够不追责我的过错,我已经很知足了,不能奢求更多。”
他艰难开口,有得必有失,他真哪天过不下去了大不了典当背包里那些家底,这会子应了泰瑞纳斯的赏,可是要给米奈希尔家做牛做马的。
即使升官很有可能让他的面板再次提升,但相较于需要面对的危险,马库斯还是忍住了。
别的不说,万一阿尔萨斯拉着他去诺森德追杀恐惧魔王,他去是不去?
因此马库斯嘴里场面话不断,却决然不跳御林铁卫的大坑。
泰瑞纳斯暗暗揉了揉眉心,马库斯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倒和他老师年轻的样子一脉相传。
都是倔驴,得顺着毛摩挲啊……
老国王也没借势压人,只是淡淡地笑道:
“也好,少年人心性不定,多沉淀几年也没毛病。”
说罢,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真是老了,光顾着唠叨,把叫你来的正事给忘了……”
“今天要见你的不是我。”泰瑞纳斯将视线落在马库斯身后:“帕索妮亚,麻烦你带马库斯去见那个姑娘吧。”
………………
洛丹伦城内的一座高塔顶端,红头发法师一把抢过马库斯手里的酒瓶。
马库斯身子晃了晃,伸出手想把酒瓶从罗宁手上夺回来,却只是徒劳。
在二人身下,整座王城张灯结彩,王子凯旋的消息让这座城市一扫宫变带来的阴霾,在居民们的夹道欢迎中,王城的主道上下起了花雨,伴随着钟声,年轻王子胯下雪白骏马,一袭金甲,当仁不让的收割着全城少女的欢呼。
马库斯抓了抓脖子,颓然坐了下去,朦胧的双眼望向那个众星拱月般的金发王子。
“你本能和他一起享受这些欢呼。”
罗宁歪了歪头:“后悔没?”
“后悔个屁!”
马库斯打了个酒嗝,“他们这是看出殡的不怕殡大……这场面既视感太强了……嗝……”
他晃了晃沉重的脑袋,“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他吐出一口酒气:“穿越者玩不过位面之子啊……比起米奈希尔家的人精,我可真是个弟弟……”
罗宁无奈地望了一眼胡言乱语的小兄弟,摇了摇头也没有多劝。
马库斯在皇家庭院的监牢中见到了近乎崩溃的瑞妮。
女人看到他的那一刻只是傻呆呆的重复着:“太好了,太好了……”
仅只是看到马库斯完好地出现在他面前,就抽空了她全身的力气,瑞妮的大眼睛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灵气,只是坦然的望着自己的小男人,似乎想将他印在脑子里。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两行热泪在瑞妮的眼眶中无声流下,米奈希尔家的卫兵并没有为难她,但从她憔悴的面庞上,马库斯还是体会到了这几天来瑞妮的心里有多么煎熬。
“她犯了什么过错?”
马库斯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怒火中烧的咆哮,只是转过头静静地望向帕索妮亚。
女性刺客大师一贯的没有废话,只是使了个眼色,一名亲卫将瑞妮的档案交给了马库斯。
叛国……这是洛丹伦为她定下的罪名。
“傻女人,”他蹲下身子,揽过瑞妮的肩膀,轻轻擦着她脸庞的泪水。
“别哭了,让西街的长舌妇看了笑话。”
马库斯拥住了瑞妮,像她平时对马库斯常做的那样,用一个浅吻抚平了她眉心的皱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