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理故掩了掩鼻,最后瞥了眼被两团火照得红光满面的男子,起身迈步走进黑夜中。
男子目送着人走远了,一改恭敬模样,撇撇嘴提起茶壶,往那燃烧着的茶杯里倒了小半杯水,灭了火。
清澈醇香的茶水表面泛起了黑灰色的粉末,与气泡交织,散发出奇怪的糊味。
男子并不在意,取出湿漉漉的信纸,小心展开,其上墨迹被茶水浸染开,但还能勉强辨认字迹。
他嘴角笑意更盛,将软塌塌的还剩小半的信纸用帕子包好,收进袖中。
那杯浑浊的液体被他连杯拿起,在空中晃荡,沾得杯壁出现弧状粉质黏浊物。随着他扬手,那一杯灰水向窗外泼出。
啪嗒——
一盆泛着乳白色的水从铜盆中浇落在玉兰居院门旁玉兰树下的沃土上。
若梅从一旁缸内舀了点清水涮了涮盆,而后又盛了半盆水,两手端着直起身来。
夜已深了,院里却还有间房亮着灯。
若梅端盆朝那间房走去,到了门前,可见房内桌上摆了个小炉子,火虽熄了,却还冒着热气。
炉子旁摆了一桌的瓶罐,红的黄的,还有瓶盖了木塞却还是溢出油香味。纱布上三颗泛着水光的珍珠如同晨间露珠,旁边一堆艳红的牡丹花瓣,还如盛开时一般鲜嫩。另外还有几个摊开的纸包,里面放着粉状块状,有一摊亮闪闪的刺目。
桌旁坐了两人,小姑娘掩嘴正打哈欠,少年凑近烛火看着书。
夏侯安放下书,抬手揉揉夏侯宁头顶:“困了就去睡吧。”
夏侯宁眯了眯眼,点点头:“嗯,还早呢,我等得了。”
若梅将铜盆放在一旁架上,转身道:“公子姑娘若是困乏了,就先歇息吧,身体要紧。明日再做也是可以的。”
往常她一定会揽过活来,但方才瞧着公子一连串动作,换她来一定会搞砸。
据说公子在调配颜料。听人说公子的画很好,公子配的颜料自然也是极好的吧,都用上珍珠了。
夏侯安摆摆手:“我白天休息了许久,反倒是你从昨天起就没睡好吧。你把这水换回来,就去休息吧。”
“公子说的什么话,我当然要守着才能安心的。”
若梅笑着来到桌前想把小釜拿起来,却被夏侯安抬手制止了:“烫,小心。”
若梅伸出的手与夏侯安的手撞个正着,她慌忙收回手,觉得被撞的地方有些辣痛,烧得慌。
明明没有碰到炉子,怎么好似被烫到了。
若梅低低应声是,接过夏侯安递来的厚布,端起热腾腾的釜柄,慌忙推门走了出去。
虽说公子总是那么冷淡寡言,但是对人都是很好的,谦逊有礼,耐心体贴,对她这种下人也并不苛责,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呀。
换了清水的铜釜,重新架在炉子上。
待水咕噜噜烧得滚烫,夏侯安将画石粉末与牡丹花瓣一起放进去。
水瞬时变得亮闪闪,泛着柔和的红色,水面绚烂,像是天边晚霞,煞是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