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想过让金燕西帮帮她,可惜,金燕西不过把她当成一般的仆人看待,对她的事情,根本不怎么上心,洞悉人心的她,立马知道,这位金家七少爷,是根本指望不上的。
她心里也很绝望,不知道多少次,她都偷偷躲在被子里,暗自哭泣。
她心里很清楚,虽然少奶奶们,小姐们,都对她不错,时常称赞她像个大家小姐,但是,这不过是说说而已,在她们心里,她就是一个仆人而已,根本不可能是什么小姐。
小怜感觉很无助。
听见大少奶奶问询,她也不愿意再藏着掖着了,直接点头承认了,算是做实了金凤举的浪荡行为。
不过,她还算聪明,只是点了点头,却绝口不提金凤举到底做了什么。
吴佩芳继续说道:“你也是知道的,我不可能让大少爷收了你做通房丫头的,你自己应该也不会同意,因此,最好的办法,便是给你找个体面的人家,把你嫁出去,毕竟,你现在也大了,早就到了出嫁的年龄,是不是?”
小怜心里一咯噔,暗道:“难道大少奶奶要给她找个婆家,把她嫁出去?”
随着年龄的增大,小怜也清楚,自己终有一日,是要嫁人的。
不过,她毕竟看了那么多的书籍,见识远非一般丫鬟可比,当这件事情真的降临到了她的头上,还是令她有些慌乱,有些不太情愿。
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把自己嫁出去,她是绝对不愿意的。
小怜心里一阵发慌,她听见大少奶奶继续说道:“依照你的条件,应该嫁给一个佣人,可是,我又觉得,整个府上的佣人,谁都配不上你。我想给你找个身家好一点的,可是又害怕人家放不下阶级观念……”
此时的中国,新旧思想观念交融,出现了像“五四运动”等朝气蓬勃的进步思想,同时,老旧思想观念依旧根深蒂固。
如今结婚,依旧讲究门当户对。
小怜不过是个卑贱的奴婢,按照她的身份,只能配上佣人,一般好人家,是看不上她的出身的。
吴佩芳继续说道:“因此,你的婚事,有些麻烦。不过,眼下倒是有一个机会。你刚刚出去的时候,应该也看见了,坐在我对面的那个少爷吧?”
小怜点了点头,金府内厅很少招待外人,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年轻而又陌生的少爷,由不得人不注意。
“那少爷,便是如今街头巷尾,传的沸沸扬扬的大作家,大企业家,丁鹏丁少爷,他写过几本书,什么《啼笑因缘》,还有《边城》,据说很有名气,是不是?”
吴佩芳平日里,除了打麻将,便是绣绣花,养养鸟,不怎么喜欢看书,因此对于文坛的事情,她并不太清楚,这些都是她刚刚打听到的。
但是小怜则不同,她一直和八妹金梅丽玩在一起,八妹经常借书给她看,前不久,八妹便把《啼笑因缘》和《边城》的书,借给她看了,尤其是《边城》,那细腻而又纯美的笔调,当时看的她惊为天人,感动不已。
当看到二滩为翠翠每天夜里唱情歌的时候,她都热泪盈眶,感动不已。
“没想到这本书,竟然是刚刚那位少爷写的!”小怜回忆着刚刚那少爷的长相,只觉得对方斯斯文文的,好年轻,皮肤好白。
如此年轻,便写出这么好的书,真是难得。
小怜爱屋及乌之下,对丁鹏的印象,非常不错。
随后,她又听吴佩芳介绍,丁鹏收纳难民,开办工厂的事情,她再次被震惊到了,只觉得这少爷真是本领通天,而且还很善良,想着收容那些可怜的难民。
一个善良,有才华,很富有,本领通天的少爷。
这便是此时,小怜心中浮现出的,丁鹏的形象。
吴佩芳聊了半天丁鹏的光辉事迹之后,开始讲到了正题上,“大少爷这个样子,相信你也受不了,如果万一他脑子糊涂了,把你怎么样了,你说,让我该怎么对待你,因此,最好的办法,便是给你找个好人家,送你离开金家。也是巧了,刚刚我便给你找了一个极好的人家,你知道是谁吗?”
小怜冰雪聪明,结合大少奶奶之前所说的话,她立即猜到了,“是刚刚那位丁少爷吗?”
吴佩芳笑道:“不错,就是丁少爷,丁少爷刚来北平,身边无亲无故,正缺一个体己的佣人,帮他管理府上的事情,我一听,便立即推荐了你,刚刚,我叫你过去,便是让丁少爷看看你,你知道后来结果怎么样了?丁少爷见了你之后,对你相当满意,最难得的是,他还让我过来,询问你的意思,你看看,像这么体贴下人的少爷,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了,如果你过去,凭着你的本事,你一定会很受宠的,到时候,说不定还能过上少奶奶一般的生活呢!”
小怜听完之后,沉默了。
说来说去,其实就是想要把她打发走。
一时间,小怜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可怜人一般,只觉得自己犹如浮萍,天下之大,根本没有属于她的家。
她像是一件货物一样,被人卖来卖去的,一点自由都没有。
吴佩芳见小怜不说话了,似乎一副不太乐意的样子,她不由心里来气,有些厌烦。
说到底,小怜在她心里,不过是一个仆人罢了,一个仆人,就要有做仆人的样子,不能不听话。
不过,小怜毕竟跟了她很长一段时间,是她的贴身丫鬟,从娘家陪嫁过来的,说到底,还是有几分情分,于是,她按捺下心中的不耐烦,劝说道:“小怜,这些年来,你应该也看见了,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过外人,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我都会第一时间分给你一些,就在去年,我好不容易弄来的那几瓶香水,多贵重啊,我还是送了你一瓶,是不是?你说,我待自己的亲妹妹,应该也不过如此了吧?”
小怜连忙点头道:“大少奶奶对小怜的好,小怜一直都记在心里呢。只想着来世有机会,做牛做马报答大少奶奶的恩情。”
吴佩芳淡淡说道:“我也不指望你怎么报答我,如今大少爷对你动了心思,我是不能把你留在身边了,而你又不比别人,你的事情,我不能不管,于是,我挑来选去的,终于给你找了这么好的一户人家,丁少爷现在,可是整个北平城的大红人啊,不过二十岁,便已经是次长的,未来升官发财,都不过是时间问题,你能够去伺候他,简直是你天大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