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晟也对新帝的突然来访感到诧异,尤其新帝这一身毫不掩饰的怒气,让燕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燕晟勘破新帝秘密后的第一次见面,他呆呆得看着身着男子常服的殷承钰。
如今殷承钰也年近二十岁,到了寻常男子加冠的年龄。
与寻常男子比起来,新帝的身量娇小,面容也更精致些,那对远山眉不满地蹙起,威严之中偏偏多带了一丝柔媚。不同于常人量体裁衣,新帝的衣服总要在胸前宽松几寸,衣袖与下摆也相应肥大,显得新帝多些瘦弱。
若不是心中早有了定论,燕晟如何能看出新帝装扮上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反常?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殷承钰看燕晟只是呆呆得看着她,连墨汁沾染了衣物也不知情,连君臣之间最起码的礼节都不记得,仿佛这一个月的分离对于他太久太久,就像一生那样长,长道需要好好看看她的容貌,才确定她真的来过。
殷承钰心底软了几分,收了几分怒火,轻咳一声道:“先生看清朕的模样了?”
燕晟恍如隔世般回过神来,低头拜倒:“臣燕晟拜见陛下,敢问圣躬安否?”
殷承钰答道:“圣躬安,先生平身。”
燕晟有些跌跌撞撞地起身,期间,殷承钰对染冬摆了摆手道:“出去。”
染冬安静地退下,关上书房门。
殷承钰接过染冬磨了一半的墨,带着几分酸气地笑道:“前些日子,朕还笑先生不懂红袖添香之乐,没想到先生这些时日学得还蛮快。”
殷承钰的阴阳怪气唤醒了燕晟的记忆,他不得不承认他对殷承钰的思念,哪怕是她的尖酸刻薄,他也如此念念不忘,曾经在心口筑起的长墙轰然倒地,绕指柔情如涓涓细流不受控制的流淌而出。
燕晟拱手道:“陛下说笑了,臣只是闲来无事……”
殷承钰打断燕晟的自白道:“只是闲来无事便要沾花惹草?看来朕不能让先生太闲。”
什么叫沾花惹草?!
燕晟张嘴刚要反驳,便被新帝抢白道:“年关将近,朕的事情忙得很,不如先生入阁帮朕拟票。”
殷承钰毫不遮掩的来意,让燕晟暖起来的心又凉了下去。
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
燕晟有些消极地推诿道:“臣身体不适……”
殷承钰挑眉道:“看来先生要与朕作对到底了。”说罢还瞧了瞧染冬离开的方向,意有所指道:“以先生的才智,怎么想不到‘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
燕晟有口难辩,只得跪倒答道:“臣不敢。”
殷承钰鸡蛋里挑骨头道:“先生终究是变了,只是‘不敢’,若放在往日,先生定要说‘不会’。”
燕晟垂头不语,却被殷承钰抬起下巴,两人目光相接,双双审视。
殷承钰在审视燕晟的忠心,而燕晟也在探寻殷承钰的真心。
半晌,殷承钰轻柔地开口问道:“先生对朕有何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