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尚心中下了结论,正准备找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却听前面一个茶棚里传来窃窃私语声。
“听说了吗,昨日大王与比干大人在朝堂上大吵了一架。”
“可不是嘛,我听少师府里一个采买的下人说啊,这是大王想要遴选天下美人入宫,但比干大人却叱责大王只顾声色犬马,不理国政,实乃昏聩之君主……”
“唉,咱们这位大王最近真的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是啊,大王刚登基时多么英明神武啊,还率兵亲征东夷,可现在和比干大人赌气,却连朝都不上了。”
“……”
姜尚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茶棚,发现坐在里面谈话的只是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仆役,想必是朝中大臣府上的。
听他们意思,似乎这商王是个贪图美色之辈。
贪图美色而枉顾朝政,非明主也!
姜尚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好像来错了地方。
不过来都来了,申公豹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不如就在朝歌城内好好看看。
对了,我在朝歌还有一个结义仁兄宋异人,不知道四十年过去,他过得如何了。正好去看望他一下。
这般想着,姜尚从地上捻起一把土往空中一抛,施展起土遁之术直奔城南三十五里外的宋家庄。
到了地方现出身形一看,高大的牌楼一如记忆中的模样,不禁感慨万分。
……
姜尚寻访结义兄弟的过程并没有生出波澜,那宋异人便是宋家庄的庄主,听下人说有一故人姜尚来访,连忙放下手中事物迎了出来。
两人相认过后,携手相搀回到厅堂内,各自施礼坐下,又吩咐下人准备酒菜吃食,这才询问起姜尚这些年都去了何地,如何能音讯全无?
姜尚回道:“小弟寻仙访道去了,这些年一直待在昆仑山求道,不觉已经四十载了。”
“四十载一晃而过,日子过得好快。”
宋庄主感慨了一句,又问道:“贤弟在昆仑山可学得本领?”
姜尚点了点头,“自是学了些本领。”
宋庄主来了兴趣,追问道:“学得是何本领?”
姜尚道:“挑水,浇松,种桃,烧火,煽炉,炼丹……”
未等他说完,宋庄主便笑着打断道:“这些都是下人干的活计,算不上什么本领。算了,今日贤弟下山归来,就不要再回昆仑山了,就住在我这里。”
姜尚想了想,昆仑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去,自己现在反正也没处可去,还不如就留下来,待看清这天下局势再说。
当下他便点头道:“如此就麻烦兄长了。”
“这说得哪里话!”
宋庄主热情好客,与姜尚把酒言欢,诉说衷肠,说到兴起,笑道:“贤弟在山上清修四十载,怕是还没娶亲吧?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与你也是相处一场,明日与你议一门亲事,生下个一男半女也不失姜姓之后。”
姜尚笑着摆手,“兄长莫要奔波劳累,此事日后再说。”
他这番婉拒之辞在宋庄主眼里却是没什么说服力。
当晚,姜尚便在宋家庄住下。
待到第二天清晨,宋庄主早早地起床,骑了个驴儿前往相邻的马家庄去提亲。
他给姜尚说的亲是马家庄庄主的老女儿,今年六十有八,是个远近闻名的黄花老闺女。
宋庄主寻思着,姜尚七十有二,马庄主之女六十有八,两人皆是未曾嫁娶,合该成做一对。
到了马家庄,他把这事与马庄主一说,把姜尚夸得是人材品貌俱佳。
马庄主本就替自己家的老闺女发愁,此时一听,当即便拍板答应,收了四錠白银做为聘礼,择取良辰吉日以待成亲。
等宋庄主回到家中,见着姜尚便大笑道:“恭喜贤弟,贺喜贤弟!”
姜尚奇道:“喜从何来啊?”
宋庄主把今日去马家庄提亲一事说与姜尚知晓,笑道:“那马庄主之女才貌双全,六十八岁的黄花闺女,与贤弟你正好相配。”
姜尚不禁苦笑,“贤弟乃是一个出家之人,怎可娶亲?”
“你不是下了昆仑山了吗?”
宋庄主不悦道:“难道你还要再回去挑水种树不成?”
姜尚哑口无言。
挑水,浇松,种桃,烧火,煽炉,炼丹等等都不是虚言。
在昆仑山时,他因为道行微末,不能像其他师兄弟那样点化精灵服侍,这些杂事都是他自己动手去做,四十年如一日,都是这般过来。
现在想想,自己还真的是一直干着仆役的差事。
“罢了,罢了。”
姜尚苦笑道:“昆仑我怕是回不去了,就依兄长所言,在这滚滚红尘中安身立命。就是兄长之恩德,子牙实在是没齿难忘。”
宋庄主大笑道:“你我相交一场,说这些作甚,你只管择选良时吉日迎娶马氏即可。”
……
过了数日,便是良辰吉日。
宋庄主把酒席排面安排得面面俱到,邀着庄前庄后的邻居庆贺迎亲。
姜尚迎娶马氏过门,当晚洞房花烛,成就夫妻。
成亲之后的姜尚心中始终觉得不安,自觉身负元始天尊的法旨,如此这般安身红尘,着实有些忐忑。
马氏可不知这些,她只是看着姜尚每日里浑浑噩噩,终日闲逛玩乐,实在不像是个过日子的人。
过不了几日,她便忍无可忍,拉着姜尚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宋伯伯与你只是结义兄弟,如何能顾得你我夫妻一生?常言道,人生天地间,以营运为主,你不如去做些生意,日后你我夫妻也可攒些钱粮。”
姜尚听了,觉得言之有理,点头道:“的确是要做些生意,可是这什么生意好做呢?”
马氏道:“你会做些什么?”
姜尚道:“我在昆仑山修道四十载,不识尘世俗物,不过上山之前倒是会编些笊篱。”
马氏道:“这个也不错,大小都是生意。正好屋后就有竹林,你却砍些来,劈些篾,编成笊篱往朝歌城去卖。”
姜尚点了点头,依言去砍了竹子编了一担笊篱,挑着去往朝歌来卖。
只是从早上卖到午后,一个也没卖出去,蹲在街角心中闷闷不乐。
他却不知半空中,正有一道目光盯着他,眼中满是不屑和轻蔑。
“这才刚下山就娶了亲,安了家,跑到朝歌卖笊篱,把师尊交待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师尊为何会选他来代天封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