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大帐内,两人围坐在案几旁低语着。
蜡烛在燃烧中散发出淡淡的橘红色光芒,火焰在几不可查的微风中摇曳跳动,映照在那人的脸上,显得阴晴不定。
“叔父。”
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青年突然开口。
“什么?”
张济的神情有些恍惚,见叔父这个样子,那青年张绣咬了咬牙,将脑海里要说的话最后过了一遍。
这次张绣是带着李傕的嘱托前来的,而李傕对张绣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仅许诺了很多丰厚的条件,而且把这一仗的利弊给他分析的清清楚楚。
张绣其实也明白,李傕并非是完全的虚言恐吓。
飞熊军在平原上到底是如何摧枯拉朽,他在十八路诸侯讨董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
而张绣来到官军大营,一路上所见所闻,对于官军的战斗力更是不抱有任何希望。
因此,张绣最终下定决定开口再次劝说,并且要加大劝说的力度。
简单地说,挑明了,不暗示了。
“叔父,反了吧!”
张绣深吸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
张绣的声音很低,但效果却像是惊雷般震耳欲聋,他的话让帐内瞬间陷入死寂般的安静。
张绣本来以为,叔父会拍案而起,拔剑怒视他,斥责他在胡言乱语。
可实际上,张济沉默良久,终于叹了口气。
“唉......这件事还是再商量吧!毕竟是大事,我们还是得慎重考虑。”
“可是叔父!”
张绣皱眉道:“我们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了啊!”
张绣的话让张济的心一沉。
张济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苦笑了一声。
“不要胡言乱语,怎能这般猜忌朝廷和天子?”
“难道不是吗?”张济只是冷笑。
“叔父,如果你还没忘了董太师是怎么死的,就应该听从大司马的号令才是!”
张绣说道:“如今大司马兵强马壮,如果你真的与朝廷合作,现在郭汜已经死了,要是大司马也倒了,那么我们根本就没有活命的机会!那些士族大臣肯定会怂恿天子清算我们的!”
张绣这句话说的很严肃,让张济的脸上瞬间变了颜色。
“怎么会......天子许诺过了,不追究以前的事了。”
张绣见叔父神色动摇,直接发声问道:“那杨定又是怎么死的?!真是因为杨定造反?杨定若是造反,为何临到封侯才来攻打官军?官军又为何来的那么巧?”
“我不知道!”张济的脸色有些难堪:“我只是听到些传闻罢了。”
“传闻,叔父,你以为我是三岁孩童,会信这种鬼话?”
张绣的气势愈发咄咄逼人,他知道现在张济已经在动摇的边缘了,于是厉声问道。
“这个......”
张济犹豫片刻,随即说道:“我也只是听到一点传闻罢了,说是天子爱民如子,不喜杨定屠戮生民,中间又出了种种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传闻!?”
张绣眼眸中露出一抹嘲讽:“好一个传闻!如果真的只是传闻,那么又怎么能信朝廷所谓的既往不咎?以前的事既往不咎了,是不是随便找个说法,惹得天子和诸公不高兴了,就可以埋下刀斧手伏杀?”
“这......”
张济张嘴结舌,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张绣见叔父无言以对,继续说道:“叔父,你可是堂堂的一军之主,而不是那些草民百姓,如今这种危急存亡的关键时刻,你居然还信杨定是造反被发现才人头落地的,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张济不断的摆手,额头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整个人也变得有些焦躁。
“呵呵,叔父你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愿意去相信。”张绣冷笑。
“好。”张济擦了把汗镇定下来,咬牙切齿地说道:“那我问你,为何董太师死了,郭汜死了,你就信大司马李傕不会也死了?”
“为什么?”
张绣毫不退缩地迎视着张济的目光:“因为李傕有飞熊军,朝廷有什么?”
张济哑口无言。
他也不是傻瓜,张绣的话他不是听不懂,只是他一直在欺骗自己,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
但张济也不能够不承认,张绣说的有些道理。
张济虽然是底层出身,但多年征战下来,也不是没有聪慧和城府,他也不相信杨定会无缘无故造反,杨定可跟李傕郭汜不一样,你要说杨定想换个天子他信,要说杨定造反,张济真不信。
刘弋的金刀计确实天衣无缝,任谁从前因后果都推断不出来有什么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