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到来,旭日光辉从军帐外透露进来,照在天津巡抚毕自严黯淡的面上,他正昏沉大睡。
兵部再三强调,新的巡按御史派到身边,毕自严能有什么办法?
根本就没有给他申辩、讲述战机的时间,他只能召集部伍,舍弃山东大局,带着标营、步兵营返回天津。
此时他途径德州在城外宿营,德州这里有一支历经血战的守军,整编、携带这支强军北上,也是兵部给他的任务。
他也没得选,整个天津新军七个营,协同标营就八个。两个跟着保定巡抚郭尚友覆没在运河上,一个跟着总兵王学书去真定,却被井陉兵备何应瑞吞并。
南方漕粮即将海运抵达,必须保住天津入京的漕运航线,这是朝廷的大局,那么山东的大局、德州的大局只能让步。
正好叙升德州参将万化孚功勋,迁天津副总兵,率本部随同毕自严回防天津。
万化孚手下的山东兵,会不会为了遥远的天津防务,而放弃家乡?
来德州之前,毕自严不清楚,也没把握。
现在他有把握,还十分确认,他相信万化孚麾下的旧部、新募乡勇会追随他北上天津。
不是他毕自严人格魅力大,而是德王、德州官员、士绅帮了他一把。
德州防守压力最大时,德王府大笔大笔的砸银子,如左良玉这样的乡勇短短半月时间内拿人头换了百余两银子。
如果杀人就能发家致富,那还要王法做什么?
击走于宏志残部后,德州形势渐渐稳固,于是乡勇手里握着的大笔银子就惹出了一些不大不小的事端。
不管德王府,还是城中官员,又或者士绅,都在打这批银子的主意。
可能这些人认为这些乡勇和贼兵没区别,都是乘火打劫,用刀子从他们手里搂银子,现在只是把自己的银子拿回来罢了,又不要这些乡勇的命,也不逼着他们卖儿卖女,没什么大不了的。
别说左良玉这样用百两银子换了个哨官的小军官,就连万化孚也是没脾气。
现在好了,心灰意冷的他们得到毕自严抛出的橄榄枝,从上到下改换门庭。
毕自严一宿未眠,他考核功勋、履历,重新制定、厘清了万化孚麾下一营兵马的编制,按着天津新军的标准定下粮饷、器械额度,就等到天津后落实、列装。
他高效率制备军书,万化孚这里拿了新的军书编制,根本不给德州官员、士绅、德王的活动时间,当天就开始按着军书编制重新整编队伍。
左良玉这个哨官也小小提升半级,成了本队前哨哨官。
按例,左良玉及一批整队后的哨级军官轮番来见毕自严,督抚领军在外,大小军令皆出门下,亦有军门之称。
拜访军门,该有的贺仪不能少。
“可恨,死不足惜!”
左良玉及一批哨官在外围等候,他耳目聪敏,隐隐听到毕自严甩掉茶碗的碎裂声:“汲县百里之地,昼死山西胡继升,夜亡河南张我续,这让本抚如何善后!”
帷幕中,毕自严捂着心口脸色发青,怒目喝问发须皆张。
他忙碌一夜,晨间稍稍小睡,现在又急着检验整编进度,风风火火,到现在还昏昏沉沉,仿佛还没睡醒。
可是呢,北京方面又加急让他善后,善河南的后。
拿什么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