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内脏与大脑几乎爆裂,脂肪像是沸腾过了一样。如同被装到微波炉里活活烤死一般。
这更是加剧了她的恐惧。
每天在疲惫而迷茫中闭上眼睛时,就会梦到无知之幕或是劣者。
梦到那些朋友和长辈们被帮派成员们折磨致死的哀嚎惨叫,以及那些在她看来强大到无法对抗的帮派成员被劣者轻而易举的撕碎、炸裂的模样。
——当她无意间得知“天使”再度复活的消息时,乐园鸟是非常欣喜的。
因为这意味着,她可以顶着父亲的光环再度回到上城区,去收集一些材料!
她逃的太过匆忙,以至于什么都没带。她有着聪慧的头脑,可没有材料和仪器的话就什么都做不到。
与十几年前、二十多年前的环境不同。
当年对无码者的歧视还没有那么严重,所以她的父母才敢生下她。
但在那之后,情况很快变得不同了。
随着最后一批出生于1123年之前的居民死去、随着下城区的无码者引发的犯罪愈发激烈,人们对于无码者的态度愈发不满。如今“不持有芯片”,本身就成了足以被驱逐的罪——哪怕十年前都并非如此。
因为没有芯片,她当然也没有信用点、自然无法使用正常途径购物。
但她的母亲和父亲作为学者,也持有“信用点棒”这种用于匿名交易的物品。
这通常是由某位董事匿名购买物品时留下的东西。
就在前几天,她抱着几袋东西美滋滋从义体商店出来的时候,和一个不认识的大哥哥愉快的聊了两句。
——她如今可是天使,是可以正大光明生活在阳光之下的!
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美好感受。
但还没说两句,就看到了“劣者”。那个经常出现在她噩梦中的男人。
这时,她才意识到那个友善的大哥哥是特别执行部的人。
当时乐园鸟因恐惧而心脏骤停。
毫无疑问,天使是不可能拥有芯片、也不可能出来购物的。因为他们被冰冻了那么久,根本不懂如今的时代、更不可能拥有“信用点棒”这种匿名货币……因为天使和公司根本就不对付,他们身无一物、更不可能卖给董事什么东西。
在过去的时代,义体还是用于残疾人的辅助装置,而不像是现在这样作为身体的补强。
乐园鸟非常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
她甚至想到了,自己被识破了伪装、被劣者碰到之后四分五裂的样子……
但还好,劣者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
或者说,他没有意识到自己不可能是真正的天使。
可他终究会意识到这件事。当他想起来的时候,自己就不能再前往上城区了。
因此乐园鸟开始大量囤货。
食物和武器都是在下城区可以轻易搞到的东西。
最缺的东西是酒、精密仪器和药品。这都是只在上城区生产的东西。
而在那时,她在路上看到了一位突发心脏病的人。
她不认识对方,从来没见过。也不知道他所属的势力、他要做什么事。
虽然她明知这样很危险,可她无法看着他人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还是忍受不住上前帮人治疗。
可这暴露了自己持有珍贵的药品,果不其然遭到了对方的打劫——不光是要她的药,还要她自己。
她为自己的愚蠢和天真而感到自责和懊悔……但如果再来一次,她依然还是会去治疗那个人。
只是这次,她在给对方喂下药物之后就会立刻逃走。
还好有路人帮助,她解决了问题。并勉强得到了那个凶家伙的信任……
可在那之后,她接触到了一些组织的高层。
这时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百年前父亲所击败的“法师”,又在下城区的无码者中诞生了。
虽然“恋人”语焉不详,但她有着从父亲那边得来的知识。她立刻就意识到,这是一场法师聚会。
她原本是打算去破坏那场聚会的。
可在她潜入到无知之幕的仓库,拿到了芯片样本之后……
乐园鸟抱着闲着也是闲着的心情,检测了这个芯片中储存的灵能。
——其结果使她慌乱。
就在此刻,乐园鸟身侧那昏黄的灯光仍然安静的照耀着工作台。
上面摆着看上去就相当专业而先进的仪器,与她所处的简陋环境完全不同。里面镶嵌着一枚白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芯片。
乐园鸟非常确定,这芯片被人动过了手脚。
它里面储存了能够治疗自己和他人的强效治疗灵能。
但如果使用这枚芯片给人治疗,就会使得治疗者发疯、而被治疗者则会逐渐感染一种基于灵魂的毒,在三年到五年间使人逐渐丧失斗志、使灵能逐渐变得虚弱,变得空洞的躯壳……最终失去一切意识,变成植物人。
——毫无疑问,这也是来自法师的手段。
这是来自于上城区的法师,那些精灵董事的阴谋!
他们并非是对下城区的混乱视而不见,而是准备了一个大计划。
通过在治疗芯片中下毒、再假意被人劫走的手段,缓慢削减下城区居民数量!
虽然对下城区没有太多认同,但她毕竟也是在下城区出生的。
而她能聪明的意识到……这些芯片,其实是来自上城区法师与下城区法师之间的博弈。
上城区的那些法师们,笃定下城区的法师会因为贪婪而收下这批有问题的芯片——他们不可能查出来芯片真正的问题,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掌握来自于教会的、用于对抗法术改造的技术。
如果提醒或者帮助他们摧毁芯片,这就意味着保存了包括“无知之幕”在内的下城区的所有帮派势力;可如果默认他们分发并使用,又意味着下城区住民被批量屠杀。
假如不知道还好……可一旦知道了这件事,乐园鸟就无法对此坐视不理。
眼睁睁看着他人落入自己早已发现的陷阱——那与自己也参与其中有何不同?
“我该怎么做……”
如果自己真的是机械天使就好了。
如果自己身后有着可靠的战友们就好了。
如果自己拥有着足以改变这一切的力量……而非仅仅只能治愈他人伤口的无用能力就好了。
“爸爸……”
她失神的望着父亲留下的光环,低声喃喃着。
她像是在问询着光环,亦或是问询着死去的父亲。
或是问询着自己。
“你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