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平安……”
老道士已然不知许平安心里想的什么,只是看着那远去的清瘦背影沉吟许久,也不知是指那个平安。
洛水河边,凉亭中,
“那位前辈也想收许小兄弟为徒?”
李十二眺望着小镇的方向想起,来时撞见过的那位摆地摊的算命先生,平静的神色也有了些许动容。
“听那老东西自个儿说,咸丰元年他假死长安后倒是得了大自在,游览名山大川,堪舆望气砥砺风水玄学,说起来也算是逛遍了三川五湖四海。”
“说好的不问世事,只图逍遥……”
“呸,千年王八,万年龟,这老东西年长我一甲子有余,何况还是个算命的出身,诡计多端,老谋深算,实打实的是百年的兔子没人追!”
“老头子我当年好不容易寻到这么个好苗子,却差点着了他的道儿,被这老不死的东西截了胡。”胡癫子吐了一口唾沫后仍不解气继续骂骂咧咧道。
“所以胡伯的意思是,藏拙?”
李十二看着胡癫子的模样也是哭笑不得。
“那算命的,总是嚷嚷着天下将乱,总得有人为这天下争几分气运……”
“可瞧着如今的光景,往后怕是好不了,自家的崽,自家疼,老头子我都还没死,哪里又轮得上我那乖徒儿拼死拼活去争那劳什子的气运?”
“那些狗屁倒灶的大道理,等老头子我躺进棺材板了再说!”胡癫子碎碎念道混浊的眼眸有些微润。
“胡伯,有心了……”
李十二看着眼前的胡癫子颇为感叹,哪里看得出当年吴带当风的洒然风范,一心只想着护犊子。
“只是……有些事情终归是藏不住的。”
李十二意有所指道。
“洛阳那幅图还能撑多久?”
胡癫子若有所感突兀地出声道。
“这一路走来遇见的鬼魅邪祟不在少数,瞧这各地的光景想来也是撑不了多久了。”李十二沉思道。
“罢了,罢了,”
“老头子我过些时日在走上一遭。”
胡癫子仰头想要饮酒,可摇了摇葫芦里面已经空空荡荡。
“师傅,别晃了,酒来了!”
许平安隔着老远便看见自家师傅馋酒的模样,连忙往凉亭中跑去。
“我这乖徒儿回来了!”
“小子,喝完酒,出一剑?”胡癫子双手枕在脑后靠在木柱上咧嘴笑道。
“这酒,全归我?”
李十二起身笑道。
“满饮!”
“阔气!”
李十二接过酒葫芦便是鲸吞海吸,直至最后一滴酒落入腹中这才作罢。
“亲朋好友时常笑我自吹自擂,”
李十二抛开酒壶,脱下斗笠,摇摇晃晃道。
“一是酒量好,二是剑术高!”
李十二拇指抵住剑柄往上一挑长剑脱鞘而出,双袖有清风鼓荡,长衫被剑气扬起,衣决飘飘,剑气浩荡。
“许小兄弟,且看!”
李十二说完只是简单的将手中长剑送出,
再度看去时,
流动洛水已然停滞,
一道近百丈的剑气竟是将河面拦腰截断,露出河床底下的杂乱的泥沙,原本随水流摇曳的丰茂水草也软趴趴也贴在河底,落在河面的凉亭好似悬空一般。
洛水本就是浙江不甚出名的支流,饶是平坦处宽也不过十余丈,又怎能容纳得下如此浩荡的剑意?
余下的剑气,
直奔山岳去,
剑气未至便惊得近处群山鸟兽散尽,
那人持剑回首时,
远处那最高的山岳顶峰竟是破开一道裂缝来,隔得太远听不清那巨石崩碎的声响,也看不见那缝隙有多宽,只知道这一剑很长!
“我这酒量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剑术差了些。”
“不过一指宽罢了……”
许平安只瞧见那唤作李十二的剑客,打了个酒嗝后慢悠悠地伸出一根手指对着那山岳比在眼前醉眼惺忪道。
原来十二兄也是一位高明的剑客!
“十二兄,行走江湖可有名号?”
许平安看得心神驰往喃喃出声道,虽然这方世界不能以常理度之,可这般剑客想来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我乃……”
李十二洒然一笑道。
“咳,咳,咳!”
“你小子是剑南道绵州郡昌隆县……”
胡癫子恶狠狠地瞪了李十二一眼接话道。
“青莲乡李家屯,第一剑客!”
李十二闻声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好不容易稳住身形,顿了顿,这才接过胡癫子的话茬咬着后牙槽说出最后四个字。
许十二凑近一些,
只觉得这人,一身酒气,满嘴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