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世清颇有一些复仇的快感：“就你那件什么……什么十六罗汉赞的破玉册啊，拿出来让我们见识一下吧。”
王可华在取拍卖物的时候，已经将玉册锁在了手中的铝合金手提箱中。
被方世清这么一说，王可华当然不会服气，说：“行，那就请几位再掌掌眼，看看这到底是不是仿造品。”
说着，王可华找了个桌子，将手提箱放在了上面，然后又将盖子打开。
那件《御制十八罗汉赞》的玉册，就安静地躺在里面。
方世清对罗宇洋说：“罗老师，那就给这王家的公子哥讲解一下吧。”
现在方世清不自觉地将“罗先生”改成了“罗老师”。
这样就显得更加尊敬了。
罗宇洋也不推辞，从兜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白手套，戴上。
王可华却先一步说：“先等一下，我们先说好，如果这不是仿造品，你方世清得输点什么吧？”
方世清怔了怔：“你想我输什么？”
王可华说：“这样吧，如果这不是仿造品，你就承认自己是蠢货，行不行？”
方世清瞳孔一凝：“那如果是仿造品呢？”
王可华微微一笑：“一样的，如果你们证明这就是一件仿造品，那我就承认自己是蠢货！”
方世清很痛快，大手一挥：“好，那就一言为定了，咱们今天谁特么都不许赖账！”
方世清和王可华无疑都是这里的风云人物，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
所以，有不少人在取拍卖品的时候看到这一幕，便来看个热闹。
其实就有那位赵姓的贵妇人。
贵妇人笑着说：“呦，二位公子在这里就开始斗宝了？那我得见识一下。”
再看阿德里克，原本淡定的表情中，流露出了一丝紧张的情绪。
其实，这件玉册只在拍卖时匆匆看过几眼，时间实在有限，阿德里克确实拿不太准。
或许真有什么纰漏，阿德里克自己并没有发现。
这时，罗宇洋微微一笑，已经开始上手了。
虽说方雪京觉得王可华很好，但其实还是向着哥哥方世清的。
再说如果方世清当众承认他是蠢货，那丢人的可是他们方家，所以脸上不禁露出了忧心的神情。
同时，方雪京的心里也有些责怪罗宇洋。
明明罗宇洋是高价请来的专家顾问，却总让方世清冲锋陷阵，太不厚道了！
这时，罗宇洋已经翻开了玉册的封盖。
罗宇洋刚才只是在台上看了几眼，这也是第一次上手，所以表情也变得肃然了：“这正反封盖都是用的上好的老山檀香，这点无误。”
听到罗宇洋如此说，阿德里克放松了表情。
在清代，能够用上这么多老山檀香的玉册，又写上“御制”二字的，那必然是宫廷造办处出品的。
罗宇洋再细细地抚摸着那块白玉，又说：“和田山料，无误，雕工细致，很见功底，确实是典型的乾隆工的特点，这是乾隆年代的老物件，这点也无误。”
王可华听到这里，哈哈大笑：“方世清，赶紧说吧。”
方世清反驳：“你急什么？罗老师还没说完呢！”
王可华哈哈一笑：“行，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罗专家，你继续吧。”
罗宇洋看了一眼王可华，笑着摇了摇头：“我之前说的那些确实没什么疑点，是清朝宫廷造办处的风格，但是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这里的落款？”
罗宇洋说着，用手指着左下角的那些刻字。
那些字刻得非常小，如果不仔细看，还真注意不到。
王可华凑了过去，一边看一边读：“臣……袁守侗……敬书，咦，袁守侗是谁？”
说着，王可华看向了站在靠后位置的阿德里克。
只见阿德里克的脸色极不好看。
事实上，袁守侗是谁，这倒不难查，如果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清朝乾隆年间的一位朝中重臣。
曾任直隶总督，兴修过水利。
能力平平，还受过乾隆的斥责。
当然，像这种大臣，拍马屁的功夫，那肯定是没说的。
其实要说起来，袁守侗是谁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说明这件玉册是这个叫“袁守侗”的大臣制作的，并献给了乾隆皇帝。
换句话说，光凭这落款，就可以断定，这件所谓的《御制十八罗汉赞》玉册，绝非宫廷造办处出品的。
那也就是说，五千万的拍卖金，至少也折去了一半。
光是这样还好，这“蠢货”的名号……
王可华是非常聪明一人，见阿德里克半天没说话，便知道事情要糟。
此时，方世清见状，心里爽到了极点，说：“王大公子，怎么着？要不要我们这儿的罗老师点明了说？”
罗宇洋心想，这还用说，必须得点明说啊。
“这件玉册是袁守侗私下找工匠所制，并非出自宫中造办处之手，我想应该是某些节日的贺礼。”
“呵，原来这件玉册不是清代朝廷御制的啊？幸好……”
赵姓的贵妇拍了拍胸脯，她应该是想说，幸亏没有她没有拍到这件玉册。
另一个围观的富翁看了一眼王可华说：“这样说话的，五千万的拍卖价有些……”
另一个人安慰道：“不过，这材料还算是好的嘛，也不算太亏。”
王可华脸上的那些“玩世不恭”，此时完全不见了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阴晴不定”和“多姿多彩”。
罗宇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王可华，知道他可能在想办法蒙混过去。
方世清哪会放过他，说：“王公子，来吧，赶紧表个态，我们都听着呢！”
王可华一听，脸上露出一种“像是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
本来王可华还想得很好，再借此机会让方世清栽个小跟头，明天斗宝会的时候，再让方家栽个大跟头。
却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王可华自诩聪明绝顶，怎么可能当众承认自己是“蠢蛋”？
但是，两人打赌的事儿，这么多人都见证了，王可华怎么也赖不掉啊！
王可华犹豫了半天，终于开口了：“我……我是……”
“蠢”字说到一半，便又咽了回去，看着简直难受至极。
罗宇洋此时瞥了一眼方雪京，她此时的表情完全可以用“呆若木鸡”来形容。
在方雪京的心目中，一直不可战胜的王可华，现在就像只待宰的羔羊一般。
罗宇洋发现自己有些恶趣味，最喜欢这样打击人了，心里特别爽快。
此时，方世清再次用言语催促王可华去承认他不想承认的事。
“我……我是蠢蛋……”
方世清夸张地拢了拢耳朵：“啥？没听清……”
王可华也很光棍，一咬牙一跺脚，大声喊道：“我王可华，是个大蠢蛋！”
整个屋子的人都听到了，就连那些办理拍卖品转让手续的工作人员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方世清的脸上笑得更加灿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