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倩爬起身,右手捂着鼻子,左手提着裙摆,低头朝着门口狂奔而去,转眼就没了影踪。
周拯见状略微皱眉,将她丢下的两只绣花鞋捡起来,放到了侧门门外放好。
随后关门挂上门闩。
于是,又过了一阵。
窗外传来凄凄婉婉的洞箫声。
周拯寻声看去,借着月光,透过已没了窗纸的木窗,看到了窗外走廊角落静立的身影。
一袭白衣的小倩吹奏着洞箫,画面着实美轮美奂,就是……
就是……
这声音明显不是从您这传来的啊!
就算是个凡人,如果没被眼前美景迷惑,应该也能听出来,萧声是您身旁墙外传来的啊!
周拯灵识所见,墙外有个红衣女子正动情地吹奏着萧声。
就当没听到吧。
周拯打了个哈欠,靠着木柱低头瞌睡,不多时便起了足以乱真的鼾声。
不多时,周拯灵识带来了对方开会讨论的情形。
“那就是个榆木疙瘩,白白生了这一副好皮囊!要不咱们就来硬的!用术法!”
“用术法控他神魂,采出的元阳会有污损,恐惹姥姥不喜,还是要他动了色欲,这般元阳才能纯粹且可采摘干净。”
“小倩,你怎得这般倒霉,遇到了一个榆木脑袋。”
“不要急,咱们也有本领还没用。”
“你是说,要……也罢,咱们费些力气就是了,且等一个时辰。”
小倩道:“几位姐姐,要不咱们就算了吧,我去找姥姥请罪便是,我有些不忍心对他出手。”
“小倩呀,这已不只是你的事,若是拿不下这个男子,咱们几个怕是要被其她姐妹笑死。”
周拯假寐中不由反思。
自己这才第一重纯阳无极功,莫非就对女子有效果了?
也对,这些都是阴修,对纯阳之力有一种本能的、如同飞蛾扑火的渴望。
周拯也不急,反正夜晚还长,他的‘欲擒故纵’计划才施展了一半。
暗中参悟道法,不知不觉便过了一个时辰。
火堆只余灰尽。
窗外突然飘来了琴箫合奏的声响。
周拯迷迷湖湖睁开眼,却见窗外似有几名女子带着笑语走过,那主殿大门莫名开了,两名女子扭头瞧了他一眼,随后掩口嗤嗤笑着。
她们衣衫看似整齐,实际上轻纱薄裙、赤足露腰,穿了反倒胜过不穿。
琴声变奏,这两名女子扭动水蛇腰款款起舞,一颦一笑极尽勾魂,不断试图靠近周拯。
但她们翩然起舞间交错划过,并未接近周拯,而是笑吟吟地在左右退走。
一女道:“官人,奴家有妹还是清白身,山间孤苦,未曾来过官人这般好看的男子,只想与官人结个露水情缘,也算全了她的憾事,今后在山中好好侍奉家中老母。”
一女道:“官人何必这般铁石心肠,您不说,旁人怎得知晓?”
言罢,两女的身影已是消失不见。
一袭白裙的小倩自门外踮脚起舞,怯生生地瞧了眼周拯,随后便要迈步入内。
周拯手掌在书箱中一阵拨弄,拿出了……一只唢呐!
小倩眨眨眼,尚不知他要做什么。
周拯却已是吸了口气,吹起唢呐,整了个花活,直接断了琴声、灭了萧声。
“姑娘!你们真的够了!”
周拯把唢呐扔回书箱,起身看向这白衣少女。
可能是他带起了怒容。
在小倩眼中,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但此刻却有着难以描绘的威严,让她一颗芳心吊起了十五只水桶——七上八下。
“这种事能如此儿戏吗?野外苟合,人文何存!子的教化都白费了吗!
“姑娘我看你也是读过书的人,怎么就如此胡闹!”
小倩不由被他说的面色暗沉,那双小脸满是愧疚,眼圈一红,似是就要潸然泪下。
周拯:这么简单?!
怎料小倩轻轻吸了口气,柔声道:“公子,是我冒昧,多有打扰,我这就……”
周拯微微皱眉。
这怎么不哭?
她要哭了,自己直接完成任务,找个地方隐匿修行去了。
不过,这些都在计划之内。
周拯面色稍缓,出声喊住了要走的小倩。
“姑娘?”
小倩扶着门扉,扭头看了过来。
他缓声道:
“我知,你这般年岁,可能对男女之情正懵懂向往,但这是人生大事,不可儿戏。
“真正的男女之情,只有一个证明。”
“证明?”
“是的,就是真心之泪。”
周拯露出几分温和的微笑:“情到深处泪自流,这才是男女之情的真正奥义。”
那小倩怔了下,离开的时候若有所思。
周拯轻叹了声,再次关上门,瞧了眼还在侧门处没被取走的鞋子,禁不住微微摇头。
他靠着木桩静静等候,也做好了应对这几个阴修发难的准备。
呵,大不了就是俏书生掀开衣袍,大吼一声‘妖孽受死’!
后院某处还算洁净的厢房内,几名小阴修凑在一起商议着,已是有女子动了杀心,也有女子拿出了催情香囊等物。
按她们的说法,元阳污秽一点就污秽一点,总好过小倩被姥姥吞了强。
但正当她们要定计用强,一旁小倩却是突然解开了包裹玉足的裹脚布,露出了一只纤足,又取出了一根绣花针,对准了自己的脚趾尖儿。
小倩轻轻咬着嘴唇。
“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哭给他看!”
小倩眼底露出了几分好胜之心,鼓起嘴角哼道:
“三番五次地这般教训我,真当我没法子呢!他不是说真心之泪吗?我……姐姐你来扎我吧,我自个下不去手。”
“也罢,你可要忍着点了,这银针也是法器,能伤你玉体哩。”
那红衣**修凑了过去,捏住银针,对准了小倩的脚趾间。
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什么怜惜的样子。
周拯心底略有些不忍,但一想到,这其实是‘对这个世界影响最小’的方式,也就静静用灵识看着了。
少顷,小倩一身闷哼,泪眼婆娑、欲语还休。
任务完成了?
周拯仔细感觉,却发现自己心底的字迹还是灰色,又泛起了些许明悟,只有字迹化作金色,自己就可……
是了,收集!
要把她的眼泪搞到手才行!
也不急,她马上就要过来……
周拯心底隐隐泛起了几分期待,用灵识看着小倩包起玉足,穿上绣花鞋,而后带着那份余痛快步前来,口中还不断演练着两个字:
“公子、公子?嗯,公子!”
周拯看得一阵想笑。
突然!
咴儿咴儿——
寺外突然传来了马嘶之声!
周拯挑了挑眉,察觉到寺门外出现了压抑的灵气波动。
——此人此前就在他监察之下,不过对方应该是要去那镇子上,此刻正从大路勒马,朝着兰若寺赶来。
“糟了!有臭道士!”
“小倩,我们快走!”
后院几道人影闪过,红衣、青衣**修同时出现在小倩身旁,一左一右架起她胳膊,化作黑风遁向寺院后的山林。
那小倩面露悲苦。
她这不是、这不是白扎了!
周拯更是额头挂满黑线,皱眉看着在寺前下马的络腮胡大叔。
这是,燕赤霞?
“沉兄!”
“嗯!”
沉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彷佛对什么都很是澹漠。
对此。
沉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澹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沉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沉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沉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沉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沉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