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是井水不犯河水还好,偏偏这场地就这么大,两边互不统属、彼此没有联系,不仅时常有碰撞摩擦,还发生了不少前脚这边刚搜完走了,后脚那边又来搜一遍。
其结果就是搜寻没有成果不说,还让百姓怨声载道,对官府越发不满,他们可不管你们谁是谁,反正身上都是那层皮,穿上就都是一样的人。
于是虽然不敢明面上反抗,但阳奉阴违的事情却是一点没少干,大大增加了官兵的工作量,拖后了搜查的效率。
对于孙士毅来说,真可谓是内有牵绊、外有掣肘,怎么怎么为难。
这也就是为何这段时间,官府铺陈开来,处处设关卡、随地是监管,掘地三尺、天罗地网,最后却还是没有找出什么结果来的原因所在。
当然,也不是说完全没有成果,只是抓出来的小猫两三只,和之前被抓的那些天地会干臣差不多的效果,前者是怎么问都不知道,后者是知道了问不出来。
当然若只是如此,孙士毅顶多就是一个办事不利的责任,而且因为连带的人太多,打他一个就要打下一片,所以落下来的责罚还不至于太重。
可问题就在于出了另外的情况,沿岸百姓除了不配合之外,近来竟然多有民变发生,开始一两起只是以为意外,后来人越来越多规模越来越大,他才惊惧起来。
孙士毅不得不怀疑,这背后是不是也有天地会黑手在作乱,毕竟他很清楚那些普通的汉人百姓绝对没有那个胆子,敢与官府作对。
涉及到乱党,再小的事情都得慎重对待,何况现在这特殊时期,最是敏感,而孙士毅在应对他们的时候,还得防着皇帝和刘瑾那边不拖后腿。
他太难了!
“总督大人,在下以为,此事咱们还是尽早上报的好。皇上忧心乱党行踪,这几处民变一看就不正常,或许正和乱党有关,咱们那边上报,这边加紧讯问和搜索踪迹,定能有成效。”
其实这个事情已经在做了,参与者大多收押,关起来讯问都是正常程序,只是目前还没有什么消息传过来。
“不可,事情尚未明了,若主动上报上去,容易被人攻歼。别忘了那个大太监刘瑾,他与皇上关系亲近,非总督能比,此事不仅与总督有关,更与他有关。我若没记错,闹事的几处似乎都是在他的人去过之后才……
“若是他想要将这一切责任都推到总督头上,那总督就不仅仅是办事不利,还是无能,辜负了圣望,甚至可能与乱党牵上关系,不可大意啊!”
这位幕僚所说的却也不是危言耸听,要知道甩锅、拉扯莫须有的罪状这些都是那些太监的一贯伎俩,确实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而这样一来,孙士毅能做的不外乎就是在事情彻底查清或是完全泄露出去之前,尽可能地捂盖子。
反正捂盖子算是官场的一种传统技能,这种技能不仅历史悠久,还可能会一直传承下去,不事到临头,没几个人会想着主动露底,何况这是轻则丢官,重则抄家的大事。
“真有那么严重?”或许是人生履历顺风顺水的缘故,孙士毅对于官场险恶的认识似乎还没有这几个在底层摸爬滚打过的幕僚们清楚。
当然他们也有自己的问题,层次较低,眼界不够开阔,起码在孙士毅看来,皇帝虽然年少,但见识非凡,已有人君气度,不是那么容易会被糊弄住的。
只不过,也不可不防,所谓伴君如伴虎,君王的心思不能乱揣摩,但也绝不可不揣摩,毕竟谁又能够保证自己不犯错?
这时孙士毅突然注意到外面有人影鬼鬼祟祟,这种时候能到这里来的肯定是管家,也必然是有要紧事,他示意幕僚们先噤声,然后才向外问道:“有何事?”
“老爷、老爷不好了……小姐她坐的官船,被虞城外的暴民劫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