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这样好吗……已经死了好几个武者,都没能杀掉那些山贼……连官兵也对这山寨没法子,折损了许多人。”
“何况这还是个断臂的人……这……”
“松手!啰啰嗦嗦,他们侠客,不就是为了出名吗?他们不去行侠仗义,难道要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去送死吗?”
“能多杀两个山贼再死,咱们也好受些……总有一天能安生!”
儒生嘴角浮现嘲弄,突然传来脚步声,搭在少女手掌上的手掌用了巧劲,让少女坐在了自己腿上,手掌轻轻搭在其腰部,少女身子微微一颤,心中浮现悲凉,却发现那只手掌却只是若即若离,并未冒犯。
木门推开,那老人满脸朴实笑容,拎着一坛尘封好酒过来,看了一眼被‘抱’在怀中的少女,心中微松,呵呵笑道
“先生,绿柳可有怠慢?”
儒生嘴角笑容平和,以传音之术让那少女给他夹菜,随意道:
“不错。”
“有甚么话,直说吧。”
老人神色一僵,念头微转,脸上神色悲怆,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说出,便是有山贼作乱,因为熟悉地形,贼首狡猾,难以抵抗,就连官兵都受过损失,可山贼消失了一段时间,就又卷土而来,更为猖獗。
末了拱手拜下,道:
“恳请先生救我们一救……”
儒生看着那满脸诚恳悲怆的老人,悠然道:
“我拒绝……”
那老人神色微微僵硬,儒生已经轻轻推开那少女,持剑起身,懒散道:“能够击退官兵,实力不弱,你们不出一钱,便要我为你们搏命,也太过随意……”
老人不敢置信道:“可,可你是侠……”
声音戛然而止,一柄赤色长剑横点在他喉咙,传来不加掩饰的杀意,儒生漠然看他一眼。
“我不是侠。”
“而你,在侮辱他们。”
手腕一震,利剑骤然破空,少女尖叫出声。
片刻之后,儒生缓步走出山村。
房屋之中,老人瘫软在地,仍不住颤栗,那少女呆呆靠坐,一切没有损伤,只有桌上少了一颗炸得酥脆的花生,和儒生的咕哝。
若有药粥最好。
夜风寒冷,隐秘的山寨之中,燃起了熊熊火光。
赤色长剑之上流淌血光,儒生迥然一身,行于天地之间,神色淡漠,那种充塞脑海中的疯狂杀意已经散去了许多,可是缺越觉空虚,脑海中不住浮现出的,竟然会是这二十年间看过的许多典籍。
里面的道理简单而朴素,却又引出了更多疑问。
朝堂当中,那些大官看得书远远比他要多,要久,为什么现在的世界,依旧会有山贼,有期望侠客来救自己,宛如恶魔的民众?会有隐藏在浩大威严之下的肮脏。
会诞生自己这样,双手血腥的外道。
儒生缓步前行,眸子里面却很清澈,远比在赵府时候清明。
赵正之事,已经过去了二十年。
是独一件吗?
为什么没有人去管,没有人去查?
满堂读懂了道理的人,为什么不去查?
查不到吗?
自己尚有复仇机会,沉眠三百多口怨魂,终于有了个明白,但是其它呢,是否还有更多,以莫须有的罪名冤死在过去的历史中,变为歌功颂德的声音,化为腐泥,令大秦这颗树木越发茂盛,让枝干树叶,书上果实吸收更多养分?而自己的复仇也会在今日之后,被所谓圣人君子鄙夷。
人的眼睛是长在前面的,他知道。
所以他们大多只看得到现在的死亡,而看不到过去的血腥,斥责残忍,而不知这些人二十年来的富贵,是三百多具怨魂的生命和未来换取的。
吃的每一口肉,都夹杂着怨魂不甘的惨叫。
喝的每一口酒,都能嗅到沉郁腐朽的血腥。
还有更多人……更多人,世家,官僚……不要急。
若是二十年前无事……或许已经是一个小村子了才对……
倪天行恍然如梦,却又想到,下令的人,是否也是诵读着典籍道理的儒家弟子?
道理错了吗?
千年前那老者不惜己身,上下求索的东西,是现在跪伏在帝王面前,双手呈现的那个吗?
儒生眼中神色渐明,身上原本逐渐散去的气息止住了下降,并以另一种方向,开始朝着更高的层次攀升,缓步踏前,嘴唇微张,声音微寒,回荡于左右天地。
“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国有道,助之……”
“国无道。”
脚步微顿,嘴唇轻掀。
“灭之。”
轰然爆响,逆天行周身气息鼓荡而起,发髻散乱,黑发乱舞,唯独一双眸子越发明亮,恍如寒星,令人心中发颤,身躯之上浮现的,不再是单纯浩然正气,却非邪祟之道。
肃杀,冰冷,甚至疯狂。
以杀止杀,迥异于天下儒家子弟的杀伐果断之道。
周围气劲萦绕,宛如鬼哭,如此似乎欢呼诵唱声中,断臂夫子,缓步徐行,走向了渐远于扶风,渐远于人世的方向。
PS:邪道大佬,也不是一蹴而就吧……吃货倪夫子,是真的死了。
只剩下了魔道逆天行,他也不否认自己双手血腥,他自己也是自己眼中的错误之一,和他思想转变并不冲突,不要扯这个了哈,至于这个人物的问题纠缠,只是问一句,你自己一家上下乡里乡亲三百多口,被杀了个干净,要你只诛杀首恶,可以吗?
先秦时期,九世之仇,犹可报也。
以侠客的道德观,要求一个复仇者,并不切实际,而我也第一次写复杂人物,不好之处,诸位包涵。
我知道许多人很可能接受不了吃货的转变,觉得这人该马上死……但是这是个江湖,不就是侠客邪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