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果真有那一日,臣亦会尽力两全,若实在不得,便以此残躯,报还陛下。”言徵轻描淡写,可每一个字都含着千钧之力,掷地有声。
于延和帝而言,更如一记惊雷,骤然炸响在了耳边,“你......你竟是至死也不舍弃那个女人?一个女人而已,能让你如此?”
“她是臣要携手一生之人。”言徵眉毛都没有撩上一下,眸色却悄悄转过一缕柔和。
延和帝见他这样,再多的话也被噎住,吐不出半个字了。过了片刻,他才有些气闷道,“所以你方才与朕请旨,要亲赴江南去调查宁王谋逆一案,也是为了她?”
“在知晓我家娘子与宁王关系之前,臣已有这个打算。不过加上我家娘子,便多了两分私心与急切,是以......臣恳求陛下成全,臣定不负陛下重望。”言徵说着伏下身子,以额抵地,恭声道。
延和帝听着他一口一个娘子的,嘴角还是不由抽动,心中不适,咳咳了两声,强忍着当没有听见,只沉着嗓与他说正事,“你怎么会觉得宁王谋逆一案还需再查?又怎么会觉得朕会允你去查?那案子早已尘埃落定,宁王之罪,乃是朕亲口所定,你这是在说......朕错了?”
“在查官银案时,臣曾问过陛下,要查到什么程度,陛下回答臣只为真相,不惧真相。是以,臣秉承陛下之意,才要顺着疑点,一查到底。何况,陛下自是想要查的,不管当年陛下因何故定下了宁王之罪,可与旁人所想不同,陛下其实才是最想查明真相,还宁王以清白之人。”言徵语调平淡,却又言之凿凿。
延和帝看着他,双眸幽深,“哦?何以见得?”
“当年臣一场伤病,将过往尽数忘却,九岁之前种种一概不记得了。可九岁之后的事儿,臣却记得清清楚楚。我十一岁,陛下命我入暗司时,想必就是为了这一日。不,应该是更早......如今回想,陛下亲自教养臣时,那些棋路、书法、兵法,甚或是画技,哪一样没有宁王的影子?都说天家无亲情,可臣想着,总有例外的。宁王与陛下一母同胞,陛下对待这个幼弟,未必真如那些心思阴沉之人料想那般容不下,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若非心有所欲,陛下又怎会让臣一查到底,还有说什么只为真相,不惧真相之言?”
延和帝看着伏跪在地的青年,眼睛里浮光掠影般闪过种种思绪,明暗交织,过了许久,他才哑着嗓道,“起来说话吧!”
言徵应一声“是”,直起身子。
“你果真是个机敏无双的孩子,朕不说,你也想到了这许多。那......除了这些之外,你可还猜到了别的?”延和帝一边问着,目光一边落在了言徵面上。
后者脸上却是一派波澜不惊的平静,眼睛亦如春水脉脉,清澈得恍似能一望到底,“臣不会再胡乱猜测什么,案情水落石出那一日,也必然是铁证如山,而不是因着臣的猜测。”
延和帝一噎,面上表情变化,看着他那一副从容却刚正的模样,心里啐了一句死孩子,拳头痒了痒,几乎克制不住想要揍上去,忍了忍,却还是没有忍住火气,皱眉道,“好好好,朕不问你案情之事。你既然都猜到了是朕要查宁王之案,缘何却要阻着朕,不让朕见你家媳妇儿?朕难道还能害了她不成?不过是想让她来,问她些事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