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徵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脑子里隐隐的疼痛将他拉扯进了奇怪的梦境之中,光怪陆离,尽是从未经历过的事情,却甚是真实,偏偏待得意识转醒时,梦中的一切却又忘了个干净,只余心底怪异的失落感,好似又错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再要去探寻时,却又无迹可寻。
言徵从睡梦中醒来,怔怔盯着顶上陌生的承尘,心中怅然若失。
直到不远处的油灯“噼啪”一声爆出一朵灯花,那轻微的声响将他游离的神思拉扯回来,转过眸子,见到了床沿用手撑着头,正在打盹儿的晏晚晚。
烛火幽微,将她的脸镀上了一层釉色,也将她眼下的淡淡青影和眉宇间藏不住的疲惫和郁色照得清清楚楚。
言徵忍不住伸出手抚上她在睡梦中仍拢起的眉心,想要将之抚平。
然而,不等动作,他的指尖刚一触上她眉间,晏晚晚便是骤然清醒了过来,眼中甚至有杀气一闪而过,放在手边的软剑更是瞬间紧提起来,直到触上言徵平和温润的双眸,她才一怔,眸中的杀气褪去,手里的软剑也放了下来,“你醒了?”她问。
言徵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掀唇,“倒是将你吵醒了。”
晏晚晚没有应声,却是直接伸手探向他的额头,贴着感受了片刻才将手挪开,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昨夜还发热了吗?”言徵问道。
“是啊!一直低热,幸亏算不上太高,否则我真怕将你烧成个傻子。”晏晚晚哼声道,“眼下觉得如何了?”
“还好。昨夜辛苦娘子了。”言徵微微笑,“昨夜娘子给请了大夫?”他目光一瞥,已经瞄见了桌上一只药碗,鼻端也是嗅到了淡淡的药味,略一分辨,是治疗风寒的方子。
“是。只是那大夫也不济事,说是你脉象怪异,问他怎么个怪异又说不清楚,还浑说什么怕是中邪了,还让店小二去请碗符水来给你喝,被我骂了一通,撵走了。不过你说头疼,我猜怕是着了风寒,所以押着他给开了一帖药,固本培元,哪怕喝了也没什么妨碍……好在如今看来,倒也有用。头不疼了吧?”
“不疼了。全都仰仗娘子。”言徵笑微微道,一边说着,一边已是撑身坐起,“我眼下自是无碍,咱们不能再耽搁,得立刻启程。”
“你说的别的地方是指哪里?”他昏迷前的那些话晏晚晚听得清楚。
言徵双眸微微沉黯,“无回山。”
无回山很大,位于江南与湘北、湘南的交界之处,既名为无回,便可知当中凶险。
无回山峰高崖险,无数山峰拔地而起,直插云霄。深山之中密林深深,少有人涉足,飞禽走兽不绝,毒虫鼠蚁遍地,更别提那林中可夺人性命的瘴气,无人带路,随时可迷失山中,当中凶险无数,人一入其中,多是无回。
晏晚晚与言徵离了镇江府,一路打马往西北方疾驰,路上,晏晚晚让人带了两封信,等到他们到了无回山下的雁回镇时,已有一个熟知山中情况的向导在等着他们了。
这江湖果真是他家娘子的天地。言徵再一次深刻地体悟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