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幼年的自己第一次意识到“重力”的时候。模糊的印象居然也能如此深刻。
世界总不能像幻想一样尽如人意,人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有些时候,你必须得屈从物理定律之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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锵锵锵锵!突如其来的第一人称有限视角叙述!
我这些日子,都在仔细的考量,要不要尝试使用这种方式直接向诸位观众、读者对话。我觉得自己是一个网络小说主角的可能性非常高。而我残存的“穿越者记忆碎片”之中,似乎就有一种说法——第一人称的小说,扑街的概率非常高。
我很难想象,作者的小说扑街之后,我会怎么样,所以我一直在刻意回避这种做法。
但是,怎么说呢?作为一个打破了第四面墙的角色,如果没有点与你们的直接对话,就好像很浪费这个设定一样。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许久。它甚至就是导致我面前这碗面条糊化的元凶。为了能够好好吃午饭,我决定就学习一下那些愚蠢的基督徒,用餐前祈祷的形式完成这次对话。
现在,我正准备吃一碗面条——准确来说是日式拉面。它确实是有些糊化,通俗来讲就是“坨了”。说实话,我不是很喜欢这种午餐。你们应该能够理解吧?飞面神教是流行文化对有神论的绝妙讽刺,所以我总喜欢“raman”“raman”的说个不停。负责供应我食物的那些混账就误以为我很喜欢日式拉面。
啊,虽然我确实不讨厌就是了。我很喜欢豚骨拉面略带一丝粘稠的鲜甜味道。胶原蛋白是极好的。而那些经过复杂反应的多糖与氨基酸划过舌面所引起了味觉感受,真的是一种享受,尤其是你拥有千倍于人类的味觉时。唯一的问题就是厨师机的设定出了点问题。他们居然往我的面里放味增。
在遥远的过去,人类的味觉系统或许是帮助他们分辨食物-非食物的游戏助手,但现在,它简直成了一种内置的娱乐系统。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嗜腥嗜臭的人类存在,但味觉灵敏到我这个程度,大多数发酵得来的东西都约等于刑具。
所以,我可以断定,这个实验室出了大问题——他们连手动设定厨师机的人手都抽不出来了。
一只具有特定先天免疫缺陷的昂贵小白鼠,是不会吃普通饲料的。
这里必须提一句,有时候,我甚至也希望自己也有“吃错饲料就死”的脆弱体质,这样就不会有人给我的汤里放味增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或许就是我传说的起点——一部以我为主角的作品的开头。
别看我只是个剧情人物,但是我对 “剧情”这东西还是很有研究的。这么说吧,或许一个故事的情节,可能发端于作品开始之前,持续到作品结束之后,但若是事无巨细的描述这个名为“情节”的因果之网,那世界上就没有“讲故事”的艺术了。实际上,所有商业作品的剧情,都发端于“变化”。
原本的主人公过着平稳的生活,重复某种行动,非常平稳。然后有一天,出现了某种巨大变化——宇宙平衡崩溃、诸神死亡、冒险者进入秘境、邪恶军队入侵、公司倒闭、破产、失业、另一半外遇,或者单纯只是爱上了一个很难追的异性【也有可能是同性】。所有故事的开端,就需要这样的大变化。
作者当然可以选择不遵守市场的规律,但是没有作者能不遵守物理的规律——我是指,没有作者可以不吃饭。
对我来说,变化就是好事。我现在的日子,就属于那种“看得到轨迹”的生活。除了不知道又要参与什么实验之外,未来仿佛都已经有了固定的模式,被研究、学习,常常作为助手参与部分研究,偶尔帮助实验室镇压失控的其他实验体,定期被切一些脑神经。
这当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啦!
虽然我的大脑暂时没法从感性的层面思考什么才是“我想要的生活”,但是总归是有个什么生活比这种生活好的。
至少在我能亲手设定厨师机的地方,我的面汤里不会有味增。
在吸溜完最后一根面条后,我用筷子插起特地留到最后的叉烧,并开始思考要不要喝掉面汤。豆腥味是我无法忍受的,但是如果我不干了这碗腥得要死的汤,那直到自动机器人收走餐具之前,我的房间里都要一直充斥着豆腥味。
这碗汤简直让我看出了一点人生的哲学——哦,现在,“哲学”的表面出现了涟漪。
桌子微微震动,四沿上露出了造型类似于led灯管的光学设备。然后,奥尔格·刘的半身全息像正好出现在面碗的上方。
以人类的标准来看,这算个骚老头。但以叉烧的标准来看,这玩意又老又丑。
我胳膊肘撑在桌面上,手背托住下巴:“博士,我猜你现在心情应该很不好,但这个时候,我更推荐你找正常人倾诉。”
奥尔格一愣:“什么……”
“你不看自己公司的新闻吗?郇山董事会最近改组哩。”我盯着这个老混蛋的脸,因为我怀疑他是故意在我面前扮蠢,好使我放松警惕:“你对自己公司的事务,是不是太过不关心了一点,教授?”
看着那老混蛋迷惘的神色,我有点失望。
奥尔格沉思:“你知道了什么?”
“权利斗争这种游戏的规则呢,就是拼下限,只要你的下限超过对方的想象,你就赢了。所以,‘牺牲对立派系的自己人’的戏码,是政治斗争之中最常见的剧情。”我叹了口气,不得不分析起来——只要奥尔格有“想知道”的意图,我就不得不进行解答:“而这如果你是被牺牲的对象,那这就肯定是我剧情的开始。你被牺牲,就意味着我有机会出去。”
奥尔格脸上的表情逐渐怪异起来。由于被破坏了共情能力,所以我没办法开启移情、感同身受一类的高级娱乐程序。这种微妙的表情对我来说很难读取。但根据我的推测,老混蛋现在要么是恍然大悟,要么是啼笑皆非。
“所以你觉得我需要倾诉?”
“工作压力大嘛。”我耸耸肩:“但是我得提醒你,你破坏掉了我大脑之中负责‘同理心’的神经。我没法对你的任何情绪感同身受,只是理智告诉我应该如何跟你对话而已。和我聊天,本质上和‘虚拟定制家庭成员’聊天没什么区别——尤其是我和聊天ai一样,无法抗拒人类的命令。”
“哈……哈哈。”奥尔格笑了:“感觉你好像在同情我。”
“不可能的。我的大脑没法同情任何人。”
“好吧,废话不多说了,05”奥尔格收敛起笑容:“你身上的实证,即将进入下一个阶段。明天,会有一组无人机送你前往新的实验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