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上,还穿着从兴洛仓回来的时候穿着的一身裘衣,几天未能换下,这个时候也沾上了不少泥污,显得有些肮脏,可他端坐于前,身板笔直,仍旧显得十分英挺,甚至透着几分贵气。
与他对坐的,便是大理寺大理寺少卿——翟应。
此人也不过三十来岁,留着薄须,形容消瘦,可一双细长的眼睛却透着精明,尤其在这样晦暗的环境里,正对着桌上一盏烛光,更让他那双眼睛里不时闪过的一点狡黠的光无所遁形。
坐在他手边的,便是他带来的文书。
此刻,那文书执笔,刷刷的将之前听闻的话语记录下来,写完最后一个字,又抬头看向翟应。
只见翟应一边捋着胡须,一边笑道:“这么说起来,反倒是那寇大人犯上作乱,要半路围堵大将军,杀人抢功了?”
宇文晔道:“杀人是杀人,但他是否为了抢功——这,怕是要各位大人去查了。”
翟应冷笑道:“人都死了,还能怎么查?”
宇文晔冷冷看了他一眼。
翟应道:“说起来,大将军也是太着急了,何必一刀就致人死地?若能将他留下来,好歹也能两相对质,说个清楚。如今,只听大将军一面之词,下官实在难以判断。”
宇文晔冷笑道:“翟大人,我若不一刀杀了他,那此刻在这里被审问的,就是寇匀良了。”
“……”
“不知道那个时候,翟大人是否会对寇匀良说,应该留本将军一命?”
翟应脸色一变。
<bK/> 一旁的文书拿着笔,犹豫着是否要将这话记录下来,倒是翟应瞪了他一眼,那文书吓得立刻低下头去,不敢动作。
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打更的声音。
已经快到卯时了。
从到了大理寺开始,这几天几乎是昼夜不眠,宇文晔被他们轮番审问,问的虽然是相同的问题,却是从不同的角度,甚至从不同人里问出些细节又来审他,反反复复重重叠叠,他虽然应答如流,可精神也已经到了极限。
此刻,满是血丝的眼睛肿胀得几乎快要看不清眼前的人,只有一点模糊的烛火,在微微摇曳着。
似乎,也要随时熄灭。
就在宇文晔的意识有些模糊的时候,耳边突然又响起了翟应的声音:“不过有一点,在下倒是好奇,不知大将军可否告知。”
宇文晔立刻又抬起头来:“哦?请问。”
那翟应冷笑道:“大将军说,寇匀良率领他的部下,还有禁卫军在山脚下围堵大将军,而且是先发制人,以弓箭射杀大将军的人马,甚至还伤到了将军夫人,后来,他们是被一伙人冲散了阵势,才给了大将军机会击溃他们——那么,到底是什么人,敢在这个时候,冲击朝廷的人马?”
宇文晔混沌的眼中,目光一闪,随即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