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曾经是她们的家人。”
“那他又是犯了什么错误?我看前几天科尔黛斯那脸色,实在是难看得很呐!你要不说,那些嬷嬷就要说这是对科尔黛斯始乱终弃的渣男了。”
还好没有让她们传播出去这种谣言,周培毅只能继续解释说:“他是骑士团的密探,就是你信奉的奥尔托派。为了激起圣城卡托里派和拉提夏王国的矛盾,他的情报诱使圣城的处刑姬在拉提夏王国的国土上杀死了我的老师。”
“啊......啊?他是您的老师,和艾玛女士养大的孩子,然后他作为密探,害死了自己的养父???”洛德尔显然被这剧情震撼和吸引,“畜生啊!”
周培毅没有对这句评价发表什么看法,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免得清晨的露水弄湿自己的裤子。
“这种叛徒,您能允许就这么把他放走了吗?”洛德尔疑惑地问。
“他是她们的家人,不是我的。他背叛的,也不是我,而是那些相信他、爱他的人。所以,能选择原谅他的是她们,能选择惩罚他的也是她们。”周培毅平静地说,“我的老师,即便没有他的背叛,也早早被圣城的大人物盯上,难逃一死。我是最近才想明白这件事的。”
“那......艾玛女士和科尔黛斯.....就把他放走了?”洛德尔更加疑惑了。
“师姐认为,如果让他就这么死了,就太便宜他了。一定要推翻他相信的一切,让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背叛来源于谎言和愚蠢,让他带着后悔、痛苦和自我怀疑,懦弱地度过余生,才是最大的惩戒。”周培毅说,“不过,我是不这么想的。”
“您怎么看?”
“悔过与惩罚并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悔过才需要被惩罚,惩罚才能帮助悔过的人真正感受痛苦,认识错误。”周培毅吐出一口白气,“如果能让他了解到真相,并且真心悔过的话,他还是应该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对罪人的惩罚不只是伤害和威慑,更是对那些无罪之人的交代。”
洛德尔点点头:“如果你您是什么古代哲人,您的学派和信仰,一定能流传千古。”
“但我不是,而且,我的很多想法,在你们看来,似乎是完全不可理解的,是吗?”
“理贝尔先生,我从来没见过您侍奉神,没有听过你念诵祂的名字,您生活在一个非常现实的世界里面。”洛德尔一边说,一边用手势表示自己的虔诚,而这往往意味着他要说出亵渎的话。
然后他接着说道:“但是对于我们来说,我们这些普通人来说,神是一切的主宰者,祂创造一切,毁灭一切,当然,也裁决一切。罪人之所以要被惩罚,是因为他玷污了神创造的世界。而惩罚罪人的权柄,由神赋予凡人,通过赋予神教的骑士团与圣城,再允许神所爱的神子大人与他们的后裔,来赋予王国。我们没有惩罚罪人的权力,也没有惩罚罪人的能力。在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看来,对神悔过,就是对那些罪人们最大的惩罚。”
“说是这么说,但从来没有见谁真的这么做。”周培毅冷笑一声,“圣城惩戒的从来不是罪人,而是异见者。”
“越是拥有惩罚的权力,越会了解惩罚的目的。信仰是秩序,是权力的来源,理贝尔先生。”洛德尔笑了起来,“那些拥有惩戒他人权力的人,那些能指名谁才是罪人的人,最希望维护这种秩序。而现在,理贝尔先生,您显然已经触碰到了这些旧规则的边际。”
周培毅看了看他入乡随俗的装扮,吊儿郎当的神情和不干不净的脸,也笑了起来:“神父先生,您确实非常了解您的工作环境。这些话由您来说,可真是相当讽刺。”
“但我可不是叛徒,我只是想过轻松的日子。”洛德尔说道。
周培毅点点头,并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