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妻为尊,妾为卑,这般简单明了的道理,在陈宫之中竟成了一丝可笑的奢求。听到裴贞婉讲出这样的话,徐皇后却哑然失笑:“你说的确是在理,可自古这宫中从来也不缺勾心斗角,有权势利益的勾引,自然就令人生出许多欲念。这宫廷里,就是一座大染缸,许多人进来了,最终也都奔着争权夺位而去。本宫倒是真的很久没听到你方才那番言论了。”
“娘娘这般说,便显出问题的根本了,”裴贞婉温声道,“愈是混乱之处,愈需要正本清源。后宫之中,自秦始,便是争斗不断,派系林立,自然明争暗斗也成了宫中女子的习惯。习惯到底不是规矩,本不可怕,可怕的是像皇后娘娘这样的嫡妻,自己也习惯了如此。”
徐皇后神色动了动,不由一番思忖,然后眸子亮了一亮:“正是此理,本宫平日里想不到这一层,今日你点破,确是是这个道理,原来本宫这些年,竟然不自知地助长了她们这般气焰。”
这位处事中庸的徐皇后,虽无甚手段,但好在头脑也不算糊涂。
裴贞婉点了点头,不由与程芷蓝对视一眼,微微一笑。
“你便是因此,才说要相助于昭容,并不与贵妃暗中扶助么?”
裴贞婉看着徐皇后的神色,很是郑重地点了点头,此时若是有镜子在自己的面前,怕自己也要为镜中之人的诚恳动容。
徐皇后到底还是有一丝疑惑:“卫贵妃出身显族,这么几年也是时常对本宫不敬。你是从懋国侯府送进宫的,为何却要离弃了她?”
“一则臣妾入宫有自己追求荣宠的私心,”裴贞婉答得甚是坦荡,“二则臣妾已说,尊卑有序,臣妾扶助的是规矩,三则,贵妃虽有侯府一族相助,这是她的助力,也有可能是她最大的罪过。臣妾于私心,于道义,于功利,倒也实在不必与她搅在一处。”
徐皇后有一丝迟疑,不由自主地看了身旁的程芷蓝一眼,回首道:“程司乐这几日与你论舞,向本宫说,你是一个有主见的人,此言倒是不虚。”
感受着程芷蓝投来的温柔目光,裴贞婉道:“娘娘识人无数,臣妾如何,在娘娘眼皮下,却也都是原形毕露。”
徐皇后转了转腕上带着的金嵌珍珠宝石对镯,想了想,笑道:“既然这样,程司乐又举荐你,本宫便信你。”
裴贞婉心底暗想,难得这个皇后倒是处事坦率,若是遇到像卫贵妃这样暗中做手段的人,多少会吃些亏,但若是在一个清明的后宫之中,倒算是陈帝的福气了。
“贞婉多谢皇后娘娘信任。”
徐皇后应了,招呼了程芷蓝去下首落座,才看着裴贞婉道:“既然你有心,又是有主意的,依你看,本宫当下应当如何?”
“娘娘当扶持沈昭容。”
“昭容人品佳,处事妥当,她若与陛下解开芥蒂,本宫自然会善待她。”徐皇后对此话,自是有一丝不解。
裴贞婉的眸子带着些许玩味:“臣妾的意思是,娘娘当助沈昭容得圣恩,更或者,给沈昭容与卫贵妃抗衡的资本。”
“这……”徐皇后有些摸不到头脑了,“方才你还说,后宫之中明争暗斗,派系林立乃是碍了规矩,却为何又要本宫去扶持沈昭容?”
“卫贵妃宫中无敌,自然腾得出手,终日惦记着皇后娘娘。”
徐皇后想了想,猜了个大概,确是依旧有些关窍不通,只是她作为正位中宫,若是在一个美人面前太多疑问,到底显得有些不足,却也只好拧眉暗自思量。
程芷蓝看得到这番神色,倒是笑着替她搭话:“裴美人的意思是,若是沈昭容成为卫贵妃所顾忌之人,就会转移了目标,这宫中,如果有沈昭容来制衡卫贵妃,皇后娘娘才能抽出身来,掌控局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