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同,你置身事外,也许看的清明,也许想法奇特,因此,我愿多听。”
裴贞婉依旧有意思愕然,陈帝的这一番话,讲的很是明了。若她是年少无知时期,定会为此感到欣喜,高山流水觅知音,谁人不为知己者知无不言呢?
可她不是天真烂漫的少女了,也不是一往无前毫不顾忌的将门之女。她经历过巨变,背负着仇恨,步步惊心。即便是她费尽心机入宫,走到陈帝的身边,真实目的确实是想影响朝局的走势,可,绝不是如此明目张胆!
裴贞婉心中一番挣扎,面上却也只能勉力笑道:“臣妾拙见,定然比中枢大人们差之千里,陛下当做玩笑听便罢。”
陈帝却是单刀直入:“我知你顾忌什么,你担心此刻若是说了什么,我这会儿不追究,但日后若形势有变,或前朝斗争凶猛,你也定是难以自保,更怕我事后追究与你。你放心,我尚不致如此昏庸。素来言官直言,是因为帝王心中当有自己的主意,若是治理天下全靠听人说教,人云亦云,那这个皇帝,我也不必再做了。”
这一番类似的话,裴贞婉在宣明宫也曾说过,如今听来,竟有了一丝惺惺相惜之感,不由伏身行了一礼。
“陛下清明,贞婉小人之心了。”
陈帝不在意这些,和缓笑道:“阿婉,你聪颖胜过宫中他人,我自然也是欣赏你,日后你只管放宽心,万不能再这般束手束脚。”
任她平日再如何谨慎,陈帝已然是劝了三四回的,若再不识相,只怕不要讲报仇,连是否能在帝王之侧相伴,也是一个未知。
“虽不知冯将军查到的线索究竟为何,但臣妾想,荆州节度使曹大人,那是于社稷有功之人。若无实证,只怕陛下也不会做些什么。”
坐回席位,裴贞婉缓缓道。
“不错,”陈帝看她这般样子,反倒很是满意,“所谓线索,其实是几封曹罡与工部、兵部、户部往来的书信罢了。”
裴贞婉装作思考的模样想了一晌,道:“节度使掌一方军政,兼理地方治理,与六部有些往来,倒是说得通的。臣妾愚见,只怕这些书信,也不能作为疑点来看。”
陈帝笑了笑:“内阁那些老家伙们可不是你这般想。”
“为何?”裴贞婉露出一副好奇的模样。
“那些老家伙,很是主张细查此事,”陈帝略换了一个姿势,斜靠在扶手之上,“前几朝中,就常有节度使专权,拥兵自重之事。那几个老家伙,甚是觉得此事当疑。”
对这番说法,裴贞婉心中早已推演了许多遍。实话说,中书门下的几位朝臣,所疑却也不假,只是陈帝若当真疑心,自然也不会有眼前这一番对谈。
不由腼腆地笑了笑,低声道:“臣妾确实见识浅薄,也许大人们当真有别的顾虑。陛下议政,不知除了几位大人,还有别的国公侯爷的,能帮陛下梳理一二么。”
陈帝抬了眼,看了几眼,侧头道:“卫睦与曹罡是姻亲,这种事宜,他怎么会在场?”
“是臣妾想的不周到了。”
陈帝点了点头,却也不再发话,端了眼前的茶盏送到嘴边,眼睛却在出神,仿佛无知觉地一口一口抿着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