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莫对为什么只有自己再次拿出一本书这件事没怎么在意,只以为是那藏书阁内的先贤之灵觉得自己读书最少,才如此“厚待”自己。在苏长莫心里,只要有书读就是好的。
徐京墨瞥了眼苏长莫的束发红巾,若有所思的微微一笑,想不到在这件事情上,苏长莫倒是走到了所有人的前面。
穆浩儒顺着徐京墨的目光也看到了那一抹轻轻挽发的鲜红,颇感好奇,“哥,你头上的发巾真好看呢。”
唐英徐京墨笑的意味深长,穆浩儒和司深两人一脸茫然,疑惑更深。
苏长莫瞬间羞赧道,装了个什么也没听见。
“春天到,山雀儿出巢美人笑,花开时节,小郎君和我同去那观音庙,不求那金银财宝,不求那延年益寿,但求我两人早生贵子,儿孙满堂跑……”
唐英震荡衣衫,手捏兰花指,扭腰摆胯,嗔目挑眉,似那梨园小娇娘,唱着小镇一段不荤不素的小调,顾盼生姿。
几位少年看得倒是津津有味,苏长莫蓦然想起孙不留,唱戏他可是一绝,声音可男可女,嗓音更是极好,身段也不必多说,老人们都说“这娃儿粉墨浓妆,谁能知是男是女”。连那镇上最大的戏班班主都主动上门教了他好几年戏,连那拜师礼都不必,还一直接济孙不留一家生计,只是后来孙不留就不学了,有段时间还成了小镇男女老少嘴里的大遗憾。
唱戏唱得好那是有大出息的,可以和读书人一样,去那帝都,在皇帝面前博君一笑,至于荣华富贵自是不必多说,苏长莫记得小时候有那么几年时间,整个赤方国梨园之风盛行,有各个流派的戏班到处寻找那些嗓音极好的孩子,据说带走的时候,能给那孩子家里一大笔钱,曾经也有人找过苏不留,不过少年并未选择离乡,没想到如今倒是也要走了。
唐英唱的小调,便是学自孙不留,只是两人的差别,那自是云泥之别。
徐京墨也听得入神,悠悠说道:“孙不留和祁子音已经走了。想来差不多已经出了赤方国了吧。”
苏长莫震惊不已,“已经走了?”
徐京墨微微点头,这些事,少年自是听那位师叔无心所说,徐京墨刚刚听说时也微微不悦,祁子音倒无所谓,反正日后都在九界圣宗,孙不留也不知道来道个别,这一去不只是多少年不能见。
苏长莫低着头,唐英也不做声,恨恨骂道:“两个龟孙,这些外乡少年以来就彻底和我们不玩了,真他娘的是个怂蛋,多年的交情喂了狗了,临走也不知道说一句,下次见到了,咱们一人打他一顿,让这两个狗崽子见利忘义。”
苏长莫一脸无奈的望着唐英,沉声道,“他们不是见利忘义,没事的,以后还会见得。”
唐英一脚踢开路边的石子,叹气道:“我知道,我就是气不过他俩的一声不吭,拿咱们兄弟当个屁?”
众人默不作声,爱之深责之切,唐英的一句句口不择言大家都理解。
几人一起长大,不论是性格活泼的唐英,还是瞧着冷淡的孙不留祁子音,其实彼此间的感情都差不多,从懂事起的陪伴成长,即使是个只在身边一言不发的人突然离开,任谁也无法轻易割舍。何况祁子音孙不留的有些苦衷,在场少年都一清二楚,因此所有人对他们两人其实格外迁就。
“走就走吧,他们以后过的好就行,就是不知道他们家里人怎么样了。”
穆浩儒抬起头往苏长莫身边挪了挪,轻声道,“我听师叔说,我们走后,家里人都会被灵墟洲最大的宗门上墟境来人接走,据说会在那座仙宗的后山和很上墟境玄修的父母生活在一起,师叔说,这是天下几大仙宗当时一起商定的,断然不会有人为难他们。”
苏长莫摸着少年头顶,微微一笑,心情微微畅快了点,凡人在玄修面前太过弱小,要是小镇少年纷纷离家,父母亲友再无人照顾,那是真的后患无穷,让人不得安生。
徐京墨似是对穆浩儒言语中的庆幸不屑一顾,冷声呛道:“读那么多书都读到肚子里去了?就不知道变通?书上那些挟天子以令诸侯,羁押质子的事还算少?你以为他们是为你我好?这一次为什么这么多仙踪来此争夺你我这些所谓的大道种子,唯独自己家门口的上墟境没人前来?据我所知它也是仙宗级别的大势力,难道花不起几个所谓的入场钱?”
众人悚然,眉眼间瞬间顾虑重重,从小到大,徐京墨遇事总能看到不属于这个年龄段和这个身份该关注的角度。
“那怎么办,难不成就让这狗日的上墟境得逞,日后随意拿捏我们?”
唐英收敛起之前的玩世不恭,脸上难得的一副狠辣之色。
所有少年中,唐英的心里,其实很多事只看喜好,从无善恶好坏之分。
“怕什么,你和我就能改变?今日不走便能没事?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这样的人,或许从出生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众少年皆沉默不语,这些事,大家都听自己那些个师叔说过,对少年们来说这次突然发生的事,其实个个宗门绸缪多年,甚至比各位少年出生还要早,所以这句没得选择其实一点都不为过,只有苏长莫一人,对此感触不是太深,而这得归功于那位神出鬼没的达歌,腌臜事从不说与少年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