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宿听了之后,一边咬牙切齿地诅咒乌贵和乌屠斯二人不得好死,一边又是连忙不迭地向着赵长信和张望之二人拜谢,若不是这两个汉人少年舍身把貌美如花的妹妹从乌屠斯这个禽兽的魔爪下救出,她定然早已失身,以妹妹的性格,一定恨透了这没有人情味的世间但却又无可奈何,说不定已经自寻短见了,哪还有现在兄妹再次相见的机会。
董洪熙见这车师王子虽然风尘仆仆,面容有些憔悴,但却难掩年轻人应有的豪迈英发之气,又见他彬彬有礼,举止得当,宛然不像是久居在这蛮貊之地的化外粗人,于是叹息劝说道:“唉!哪里还不都是一样。如果国君不英明决断,处事贤达,那么他的下属和子嗣也会处处为难,有本事有担当的能人总是被无情冷落,然而奸佞小人却靠着花言巧语受宠当道。”
军宿知道董洪熙是大汉派往匈奴和亲的正使,他一直仰慕大汉的繁华昌盛,因此便对董洪熙客气有加,开口回应道:“是啊,我那异母兄弟如此卑劣不堪,父王却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间,一直蒙在鼓里,真是怕将来有一天会不明不白地被他害死。我得赶快回到双河城,点醒父王,省得他老人家吃亏上当。汉使阁下,我们车师虽然只是个化外之地的弹丸小国,但是民众向来勤劳平和,并且久慕大汉的国富民强,跟匈奴比起来,我们更愿意与大汉亲近通好。咱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已在焉耆国境之内,料想匈奴和车师不敢在这里大肆陈兵。这里距离渠犁也仅有两天的路程了,你们只要赶到渠犁,别说是小小的车师骑兵了,就连匈奴铁骑也不敢贸然前去造次。我还身有要务,不能亲自护送众位侠士一程,还望汉使阁下归国之后向大汉皇帝表达车师民众一心向汉的美意,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说完,军宿向大家拱手施礼就要上马而去。
阿摩丽却惊呼道:“兄长,你不要命了,乌贵这次害你不成,必定又心生其他毒计,他有父王撑腰,还有乌屠斯助纣为虐,你这不是羊入虎口吗?我看你还是暂时在焉耆避一避吧,那乌贵再能折腾也不敢到你母家来飞扬跋扈。等到父王觉醒或是局势变换时,我们再一起回去也不迟。”
“妹妹不必为我担惊受怕,我既然现在已经知道了乌贵想要对我图谋不轨,提前有了防备,谅他也奈何不了我。他虽然与乌屠斯狼狈为奸,但我是堂堂的车师太子,到了双河城后便挑选勇士严加护卫,他们不敢在明面上动手,想暗地里要我的性命,我却偏偏不给他们这个机会。至于父王方面,我这次回去一来是保护他免为乌贵那逆畜所害,二来,我有劝说他回心转意的法宝,”军宿说到这里,不由得看了董洪熙一眼,接着说道,“汉使阁下也正好在此,我便说说这次焉耆之行的收获。”
原来,地处西域西北面的乌孙国近些年来逐渐崛起,在西域众多的城邦国家之中,无论是疆土面积还是人口数量,都是数一数二的强国。
最早时乌孙只是位于河西走廊敦煌附近的一个小小游牧部落,而在河西走廊整个西部则被月氏部落统领,在月氏实力最为强大之时,就连匈奴迫于形势都要畏之如虎,单于还曾经遣子入质过月氏部落。
在秦末汉初,这一形式慢慢发生了转变,那位入质月氏的匈奴王子潜逃回国,并弑父自立,号称冒顿单于,从此匈奴开始强大。
月氏此时并没有警醒,还在不断欺凌旁边的弱小部落,乌孙也不能幸免,被灭国屠王,所幸王子幸运逃出,并被冒顿单于收养。
匈奴强大之后,冒顿单于当然要血洗当年屈人胯下之辱,数次进攻月氏部落并迫使其不断西迁,月氏一直被赶到了乌孙国现在所处的位置才得以喘息。
又过了几十年,当年那个幸运逃脱的乌孙王子羽翼渐丰,在匈奴强大军事力量的协助下,再次击败月氏,迫使其向更偏僻的西方迁徙,直到把月氏赶到葱岭以西荒无人烟的地带才算罢休。
就在这个过程中,乌孙占据了月氏经营了几十年的丰美草场,得以复国,领土面积更是不断扩张,人口激增,逐渐成为西域强国。
国力强盛之后,乌孙便不堪忍受匈奴的欺凌蹂躏,在汉武帝时期,曾两次和亲于大汉,虽然它还不敢在明面上和匈奴分庭抗礼,但是早已经暗中谋划,希望联合西域众多的大小王朝亲汉抗匈,有朝一日借助大汉的强兵可以赶走匈奴在西域的势力。
就当军宿正在从车师赶往焉耆的路上,乌孙王翁归靡派出的密使已经率先悄悄抵达了焉耆王城员渠城。
焉耆王遮莫早就听说乌孙与匈奴貌合神离了,双方在局部地区时常发生小规模的战事冲突,乌孙东面的领地车延和恶师更是已经被匈奴侵占,两国之间大有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势。此时乌孙王遣来密使,用意不说自明,肯定是要暗中取得与焉耆之间的联盟,好共同对付匈奴。
虽然大汉和乌孙之间关系逐年密切,但是大汉毕竟在西域的势力还未成气候,比不得盛气凌人的匈奴。
况且,大汉和匈奴之间已有停战的约定,就算它不顾一切想要援助乌孙,可是从汉关发兵到乌孙路途遥远,远水解不了近渴,真要等着汉兵到了,乌孙这个国家可能早已在匈奴铁蹄的践踏下灰飞烟灭了。
但是如果他站在匈奴这一边,或者干脆中立,谁也不帮,一旦乌孙被灭国,西域再无其他强国胆敢领头抗匈,匈奴在西域必然变得更加狂妄自大,同时也必将加重对于西域各国的盘剥欺压,等到了那个时候,焉耆可就真成了待宰的羔羊,命运全由匈奴人掌握了。
举棋不定的遮莫一边稳住乌孙密使,一边仔细权衡这里面的利益得失,但是此事委实过于难以决断,他想了多日竟然还没下定决心到底是倒向乌孙还是继续栖身于匈奴的强权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