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泰逢纪以来,便有一劫,长无量量,南方十二亿圣哲,百亿恒河沙等诸至尊,无不在网笼之中。”
老夫子抚着花白的长须,席地就坐下,一群孩子呼拉拉围上来,环成一个大圆圈,簇拥着眼角带笑的老夫子。
“茆宿纪后,劫从须轮转处起,有三神圣陨于虚海之中。”
“什么是泰逢,茆又是什么?”一个拖着鼻涕的半大孩子举手,瓮气瓮气:“夫子,我怎么没听阿娘说过?”
“那都是很久之前了。”
“有多久啊?”小孩子死缠烂打。
“日头,你看天上的日头。”老夫子抬起头,指向窗外的沉沉浓云:“比那日头,还要更久些。”
孩童们个个咂舌,被惊了一跳。
“真神圣不增不减,身与道长住于世,近乎是一切时空永恒自在。”
老夫子淡淡开口,说着众孩童听不懂的话:“时日倾颓,无可挽回,为避无量灾劫,以图再起,有一神圣自沉混沌,身化元元母气,不磨不灭;有一神圣身化中千界,与大千共存,又有一神圣,身化异道,与世同在。”
“这三类避劫法。”老夫子笑着伸出手:“孰高孰下?”
“……”
众孩童面面相觑,像一群呆鸟在相互打量。
“听不懂。”裴秋茫然开口:“弟子不知道。”
“不好听!”那托着鼻涕的孩子叉着腰,跳起来:“夫子换一个!”
“换一个!”
“换!”
“不听这个!”
在吵吵嚷嚷中,苍颜白发的老夫子无奈点点头,苦笑道:“那就换一个。”
“好诶!”
“今天提前散学,但是……”老夫子故意拖长声调,还不待众孩提欢呼雀跃,他又赶紧开口:“今天学的文章誊上三遍,就当做功课了,明日交上来!”
在短暂的唉声叹气过后,孩子们朝老夫子匆匆行了个礼,就犹如疯狗一般,鱼贯而出。
窗外顿时便有快活的笑声响起,正收拾纸笔的裴秋听着他们的笑声,也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夫子。”
临出门前,裴秋定住脚,朝老夫子认真行了个礼:“弟子告退了。”
“走罢,这个拿着。”
裴秋接过一张薄薄的信笺,有些不明所以。
“你家里,前日来了个年轻人?”
“珣哥哥他是县里的商人,被大老虎咬伤了,现在腿还没好,大爷爷让珣哥哥住在弟子家里。”裴秋不知道夫子为什么问起这遭,但他还是板着小脸,严肃开口:“珣哥哥身体很不好,阿娘说他失了血气,要多吃肉补一补。”
“走罢。”老夫子笑了笑:“好好读书啊。”
裴秋懵懂点了点头,也迈开两条小短腿,跑出了学塾外。
要下雨了,云都堆在一块,天空是晦暗的颜色,黑黑的,像一块大黑布笼罩下来。
裴秋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在昏暗的学塾里,老夫子默默站着,动也不动,如同一尊庄重的石雕塑像。
在几步远的桌上,有风吹过,于是油灯上的那一点光亮,也随之熄灭了。
“来吧。”
在裴秋已经跑远后,老夫子轻轻摊开手,对天空笑道:
“我都下界了,你们还不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