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当真是有些小看了这左丞相柳崎。
不过,他更是没看清我。
我不得不承认,柳崎这厮的临场谋变确实很强。
他自以为,这以退为进的一跪会令我进退维谷。
可惜,于我而言,根本不存在两难之选。
在平复一刹那的震惊后,我心中早已拿定了主意。
我转身走过跪伏在地的左丞相身边,来到他侧身后,俯身望着那依旧瘫坐在地上的季磊,淡淡一笑,说道:“起来吧。”
只见这季磊瞬间抬头望着我,用一种不敢相信,又掺杂着愤恨委屈和惊惶不安的眼神死死盯着我。
见他不起,我便道:“孤,真的让你起来。”
我边说边冲他邪魅一笑,伸手扶着他的胳膊,将他一把拉起。
我这一笑,令他毛骨悚然,站起后也是立于原地直打哆嗦。
继而,我转头向已经抬身的左丞相道:“左丞相,下俯敬礼就不必继续了,你也起身吧。”
左丞相似是得逞般,脸上露出得意加嘲讽般的微笑。
我猜他此刻心中定是笑我白白谋划了一场,终是被他逼的无可奈何,成为跳梁小丑。
随后他起身,行礼道:“在此,臣,那就谢……”
还未等他的谢字说出口,我便利落地将鸢雨匕首刺入了季磊的腹部,朗声道:“季磊,身为左丞相府统领,仗势无形,擅闯宫闱,此为罪一。”
此刻,离季磊较近的宫女,已经本能害怕地跪爬到一旁。
说完,我利落地拔出鸢雨,再次捅入季磊的腹部,继续朗声道:“藐视宫规,玷污宫女,此为罪二。”
我再次拔出匕首,季磊这畜生的双瞳在惊惶中已经放大到极限。
眼看着他就要倒下,我反应敏捷地扔掉拿在左手的匕鞘,用左手抓扶住他的左肩,让他延缓瘫软下去的过程。紧接着捅入第三刀,依旧朗声道:“以下犯上,谋杀王储,此为罪三。”
说罢,我将匕首拔出,左手也松了劲,接着道:“不过看在左丞相为大华鞠躬半生的份上,孤便赏他一死,由孤亲自了结,也算是给了他一份恩典了。”
随后便见季磊这厮双膝跪地,面部朝下,一头栽在了地上。
待我回头转身后,只见左丞相震惊到依旧处于腰身半弯状态,嘴上谢字的口型都还没有收回。
唯一的变化是,惊恨加愤怒的情绪令他的眼睛充满了红血丝,仿佛要吃人一般。
我拿出崭新的绣着茉莉花的白色手绢,擦了擦染满血的鸢雨匕首。擦拭完毕后,便随手扔到已经面朝地的季磊身上。
弯腰捡起匕鞘套上,环顾四周,群臣及众勋贵皆是目瞪到如同石化般,鼻息都不敢出气。
我粲然一笑,走回殿上,对着北玄枫说道:“王叔刚刚让孤处置,孤已经处置完了。只是还有一事想请王叔应允诺。”
“你说。”北玄枫望着我,依旧是一副平常之态。
“这些宫女虽已失身,按律理应流放或者处死,但请王叔念在她们是受害者,且检举有功,能让孤带回去留作韶华宫的内婢子,以免她们遭人口舌。”我说道。
“这……准。”北玄枫略加思索道。
“多谢王叔!”,我行礼,接着说道,“王叔,虽说今日晚宴为孤所设,可闹了这么大一出,孤着实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不等他应允,我便拉着炎彬一同走至堂下。
走过已然回过神的左丞相身边时,我松开炎彬,停了停道:“这季磊既已被左丞相逐出柳氏,尸首本应直接拉去乱葬岗的。不过毕竟是左丞相亲侄,孤就恩赏将其送回柳家过堂整仪,再由柳家人……。”
我顿了顿,转头看着已经强压愤怒到极致的左丞相,嘴角微扬,接着道:“拉去乱葬岗!”
言毕,我挥手示意跪伏在地的婢女们起身跟随。随后,我便拉着炎彬,在群臣及众勋贵的瞩目下,径直走出了大殿。
走离玉乾宫后,炎彬吩咐一众侍女先行回韶华殿去找霁月,让霁月替她们安置。
遣走侍女后,我任由他拉着走在宫道上。
“公主,你还好吧?”炎彬关切地问道。
这时我才发现,他被我拉着的左手已然被我攥得通红。
我赶紧松了手,停下来,替他吹了吹道:“炎彬哥哥,不好意思,我攥得太用力了。”
炎彬对着我宠溺一笑,收回红色逐渐褪去的左手,淡淡道了句:“无妨。”
随后便引着我继续前行。
不知为何,他这一笑,令我心安,令我松快。好像印象中也有一名男子像炎彬这般对我笑过。
此刻,我浑身的不舒坦都随着这一笑消失地无影无踪。
“炎彬哥哥,我是不是变得很坏很坏……”我望了望自己举到的双手,内心深处的波澜再次涌上心头。
自幼母后便将尽数的刺绣绝学传授于我,告诉我刺绣者的手经过训练是灵活纯净的,这样才能绣出绝世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