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海的北边,有条自天山流下来的河流,名为交河。
交河之畔有块高地,如同一艘巨舰停泊在水岸边。这里便是从前西域最繁华的城市,交城。
不过四十年的时间,这里虽已经荒凉,却仍旧能够看到城墙,残垣断壁,或者,断壁残垣,被战火摧残的痕迹。
一袭红衣坐在断了的城墙上,含着树叶吹着不成调的曲子。
并不是多悲伤的曲调,或许是因为断断续续的,呜呜咽咽的,听来让人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一如这荒城。
曾经的沙漠绿洲,如今却是寸草不生,只余一片苍凉。或许,再过几百年,这些建筑也会随风而去。到那时,还有几人记得曾经万人敬仰,也曾万人唾骂的王者?
他已经走了。
燕无意仿若能够看到当年那个人离去的情景,一身白衣,潇洒的转身,眉宇间或许还带着些许讥诮……不知道,那个时候,他是否会想到,多年以后,会有人想起他,会有人怀念他,会有人千方百计的唤他回来。
其实,也不能说是他抛弃了他的子民,毕竟,最先被背叛的,也是他。
他离开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
心灰意冷,还是心怀怨愤?
多半,是不在意的吧。
呵,他素来最是洒脱,拿得起,也放得下。
他走了,或许,真的就是不想玩了。
对他来说,这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只是,他去追逐另一个梦,还有人留在过去的梦境里,不愿醒来。
真正说起来,又与他何干?
荒城的西方有座石头墓,是个很大的墓群。中央的主墓是个半圆球,如同扣在荒漠上的大锅盖,不过这锅盖上插了一把大刀,是雁翎刀的形态,就是太大了些,比那墓本身还要高出许多。
此刻,那主墓之巅,大刀之上站了个黑衣人,看了看脚下——
小墓碑在主墓周围绕成圆形,向外延伸着,众星拱月一般,拱卫着他们的王。
黑衣人飞跃而下,穿过墓群,走出来的时候,乐声刚好停了。
“那刀太大。”
崇吾这话只说了一半,不过,燕无意却是听懂了,笑道:“你不会耍,自有人会。”
崇吾没出声,眼神淡漠,明显的不信。
燕无意起身,道:“有些想念那丫头了,本公子现在啊,就想早早的采了天山雪莲,早早的回去见她。”
崇吾疑惑的看他一眼,“不去天山派?”
燕无意哈哈一笑,重重的拍他肩膀,“放心啦,总有机会的嘛。”
一红一黑的背影远去,红色的鸟儿飞起,跟了上去。
远远的,若有若无的对话传来——
“你不好奇么?”
“好奇。”
“看不出来。”
“练息玉诀需心无杂念。”
“……你这叫面瘫,不知道青离能不能治。”
声音渐渐远去,听不见了。
***
玉门关,正午的阳光很烈。
陈嚣站在城关上,看向北方的大漠,目之所及只有一片焦土,是数百年甚至数千年战火留下的痕迹。
“战歌,你见过吗?战争。”
在他身旁,战歌披了披风,宽大的斗篷挡着阳光,神情淡然,道:“没有。”
这些年边关还算太平,摩擦自然少不了。战歌在玉门关的那些年也遇到过,参与过,不过,苏婴说那些不过小打小闹,算不得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