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至圣说出诗以一言以蔽之的时候,他便已经不是思无邪了,不论是处于感慨还是什么,他自然而然的进行脑补,却不知道当时的情景究竟是什么模样。”
颜如玉轻声,却有些欢快,直问道:“既是真情流露,又岂能不知其中模样?”
程知远回应:“我称颂海的广阔,只因为海养育了万物供人索取而不求回报,但我手中这篇文章却只字不提海上的风暴洋流,于是有人观此篇章而贸然入海,不慎卷于洋流中死去,如此敢问海动乎?海凶乎?海静乎?海仁乎?”
颜如玉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觉得无法解答。
程知远道:“这就是了!但是我之前所说的至诚并不有假。《诗》三百零五,其中每一篇无不是当时著者的真情流露,不管是关关雎鸠,还是故宫禾黍,又哪一个不是发自真心呢?”
“可发自真心不代表一定符合至圣认为的仁义!思无邪本是鲁颂中的一句话,至圣取出独言,为三百诗篇作题首,诶!这已经是错误的了。”
程知远:“原文之中,讲述有四思,说的是马儿,但事实上隐晦的讲人的思绪,即思无疆,思无期,思无斁,思无邪。”
“最纯正的思想,是可以跨越风、雨、天、地、宇、宙、岁月、光阴、白驹、韶华而存在的,前无始,后无终!”
“不该受到任何的束缚,广阔的太元高世任凭遨游,沿着前面最平坦的大道一路向前,不走岔路,不入歧途!所以我说思无邪最关键的是立场,站在你所在的地方,向着你想要达到的地方,归正而一路向前。”
“至圣强行把思无邪认为是仁义,这就已经是大错特错的事情了,既然这个思想被束缚了,怎么还能称呼为思无邪呢?”
颜如玉的眼中仿佛升起一片片的流光,她忽然嫣然一笑:“这....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问题。”
“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程知远弹剑而言:“所谓无邪,实无妄也。”
言语毕,四周的烛火开始摇曳起来,颜如玉望着程知远的心口,露出了一个或许是她这短暂生平最璀璨的一个笑容。
如果她自己疯狂的渴求知识,是不是也算入了歧途呢?
可自己已经得到了想要听到的答案了。
四周的黑暗渐渐退却,迷失在书楼中的萧先生以极其虚弱的状态跌落在地上,萧菽一时之间没有回过神来,而就在此时,颜如玉站了起来,她的下半身如云烟般飘荡,随后伸出手,在程知远的胸膛上轻轻一按。
在她面前,就站着一个无妄之人吗?
她想这必然是的吧。
“无妄啊......谢谢你....”
她的笑容为眼前的仙人而绽放,飘荡离散,虚幻的手从胸缓缓抬起,而后消失在天地之中。
只是下一瞬间,那道清气本该消失无踪,却忽然被一股力量吸入程知远的胸膛,后者连忙伸手在其中一摸,于是抓住了一块凤形玉石,那是鸑鷟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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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雷无妄,君子以动机纯正赢得四方!”
——《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