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当初前来强拆我道观的领头人中,里面赫然就有我昔日的一位师兄存在。”
说到这里,钱修渔不禁下意识地低笑了一声,不知是在自嘲,还是在揶揄着其他什么人似的。
“不过呢,这也得怪我师父他老人家、有点过于清心寡欲了些,一般每逢外人来找我师父做法事什么的,他从来都不会主动开口、向对方索要报酬。”
“哪怕是有人来道观里烧香求签,他也会主动向一些未曾准备的人、提供线香等道具,而从不收取分文银钱。”
“按照师父他老人家、最喜欢的一句话来说,这就叫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众人没有言语,任由钱修渔坐在对面自说自话着,站在一旁并不显眼的林图、敏锐地发现,每当钱修渔说起他师父之时,虽然语气中略显责怪。
但是那股几乎都快要洋溢浮出表面的自豪之色,却怎么也压抑不住。
沈汉臣不动声色,并未给其他异能科成员、下达过任何有关行动的具体指令,众人只好陪同着这位异能科长一起,静静聆听着钱修渔的临终遗言。
“然而……就这么一位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得道高人,与我而言就像双亲一般存在着的尊敬师父,他怎么就走了呢……”
语调渐趋低沉,钱修渔扶着青铜巨鼎的外壁、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那张面色苍白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惨笑:
“你们明白吗,当我知道师父出事了以后,就准备走正当的法律途径,还我师门一个清白。”
“可谁成想,那些原本平日里见了我师徒二人,都得热情客气地喊一声‘道长’的邻里乡亲们,居然人人见了我都避之不及,如避蛇蝎!”
“后来私下里一打听,方才得知,原来那些掌控着拆迁队的负责人们,就在我师父死后的第二天,便带着人挨家挨户、萝卜加大棒狠狠威胁了一顿。”
“可是……我的本意只不过是想让他们、为我师徒二人出庭作证啊,这个要求过分吗?过分吗!!!”
说到这里,钱修渔的情绪、明显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他仿佛又回到了此前、那种歇斯底里的疯狂模样。
神经质一般死死揪着自己的头发,钱修渔摇了摇头,突然猛地一脑袋、狠狠撞在身后的青铜巨鼎之上。
“那户往日里受我师父恩惠颇多的张家,就在我提出上面那个请求的第一刻起,居然二话不说、直接就把我赶了出来,随后大门紧闭,根本不给我再次开口说话的机会……”
掺杂着些许刺耳尖利的惨笑声,钱修渔浑然不顾、沿着自己额头涓涓流淌而下的殷红血液,犹如一个将自己嘴巴缓缓撕开的小丑,状若疯癫,怪诞滑稽。
“所以说……在这个荒唐可笑的人世间,还有什么,是值得我去留恋不舍的呢……”
一边轻声细语说着,钱修渔一边从那个明黄色小布袋中,慢慢掏出一颗灰黑色小圆珠,随即望着站在门外不远处的异能科一行人,不由自主地咧嘴笑了起来:
“就活这一次,下次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