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伊泽未到之前厮杀到现在,还能站着海盗已经没有几个了。并且,已经没有一个是完整的人了。有个海盗身上插着几把匕首,耳朵还被削掉了半边,依然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一样,拖着手里已经卷了刃的钢刀摇摇晃晃的像为数不多仅存的几个海盗走去。而但反已经倒在地上的海盗,多半已经失去了呼吸,却仍大睁着双眼。
露出湖面上的那个名为塔姆肯奇的怪物也发现了来势汹汹的伊泽三人,竟然先他们一步跳出湖水。也终于得以看清这个怪物的全貌,有点像在甬道里遭遇的蛙类生物,却有着两条鲶鱼般长长的胡须,而且,那是所有人前所未见的一张大嘴巴。和大嘴巴成正比的,是一张肥硕的身躯,拖着一条鱼样的尾巴。
“看起来只是一条胖点的鱼。”伊泽右手闪着白芒,“或者是蛤蟆。”
杰斯好像还没有从下坠后摔的七荤八素里清醒过来,亦或是还被湖岸上的修罗场震惊着,紧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不要太小瞧了这个怪物,它的脸是一个象征着贪婪和无拘无束的符号。它遍布的足迹和被它吃过的生物,应该遍及瓦洛兰大陆了。”面具人的永远是一副淡淡的语气。
“哦,原来是个大胃王。那看起来今天它要饿着肚子。”
“呃呼呼呼呼。”跳到湖岸上的生物好像听到了伊泽的话语,发出一阵尖笑。突然伸出手从嘴里拽出来一条满是唾液的长舌头,另一只手轻轻的在上面拍打着,就像一个正在吹笛子的姿势,而且,也确实有一阵阵歌声响起,听起来还有些美妙。而先前听不到任何声音已经癫狂的海盗们,却能听到这一阵阵美妙的歌声,刚刚还在厮杀的海盗们,慢慢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脸上狰狞的表情和通红的眼珠也慢慢消退下去,一个接一个的噗通倒在了地上,看样子是已经力竭。
“不得不承认,很难想象这阵美妙的歌声是从你这样的身体里发出来的。”伊泽看着倒下的海盗,暗暗松了一口气。“原来你也知道自己陷入了什么样的局面,不过现在即使你已经有了觉悟,却为时已晚了。”伊泽也知道了它就是用这种歌声操控这些海盗们的,看到海盗们恢复了常态,觉得是这个怪物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
“所有的生物,生来都是饥肠辘辘。”那个怪物突然开口了,“可惜那些丰盛的餐桌旁,却从来没有为我预留过位置。”
“恩?”还不待伊泽听明白它的话语,湖泊上的水面就像下饺子时煮沸的开水一样“咕咚咕咚”冒起了泡。
“呃呼呼呼呼,让我们敞开的吃。”那个怪物一阵尖笑,话音未落,先前在甬道里遭遇的蛙类生物突然像是一阵急雨一样,从湖泊里纷纷涌了出来跳到岸边,拖着长长的舌头划过每一个倒在地上的海盗。
“救人!”直到一阵阵咀嚼声响起,伊泽才终于明白过来,那个怪物发出的歌声是为了招呼自己的同伴们来享受这场饕鬄般的盛宴,不是为了解除海盗们的异样,也或许是顺便。而在伊泽和杰斯奔向那些蛤蟆和它们口中的海盗的时候,那个怪物又是一阵尖笑:“既然没有人为我预留位置,那只能由我自己来举办一场盛宴了。你们的头脑,就和泥巴一样清澈。你们智慧低下的,让我反感。呃呼呼呼呼!”
“秘术射击!”
“精准弹幕丶改!”
伊泽也癫狂了,在一阵阵咬断骨头清脆的咀嚼声充斥着他耳膜的时候。同时右手闪着炽烈的白光将一只正在抱着一条大腿啃食的蛤蟆击得粉碎。杰斯手里正挥舞着一柄战锤般的武器,每当一道流光闪过,一只蛤蟆就被击成了一团肉沫。
“救我,救我。。。”一名海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大腿被一只蛤蟆从腰部齐根咬断,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喊叫。
“先救还能动弹的!”伊泽明白不能为了保全一具尸体不被当成腹中之物而错过了还活着的人。两人急速的在一具具尸体和一只只蛤蟆中间穿行,那些尚还有气息的海盗在被一条湿润的舌头碾过的同时,自然会发出一声声惨叫,来证明他还活着。这也就是两人的目标。至于那些已经死去的尸体正在被吞食,却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而就在伊泽和杰斯奔向这场惨剧的同时,那名面具人不知道从哪抽出来一把不算特别长的弯刀,上面冒着炽烈的红芒,就好像是一团火。反手一刀挥向这场“盛宴”的主人,正在兴高采烈的塔姆肯奇。
“呃呼呼呼呼。”塔姆肯奇一阵尖笑,肥硕的脑袋一动,甩出一条长长的舌头跟面具人的弯刀在半空中碰撞,发出一阵金铁交鸣声。
“刷!”面具人在地面上滑行了几米才勉强止住身形,当他击在那条舌头上时只觉滑不溜手的力量像是打在了棉花上面让人无从下手。不过那条舌头上的反震之力却不容小觑。
“嗤嗤。”那条长舌头随着塔姆肯奇的摇头晃脑在地上划出一条条痕迹。
而湖岸上的密密麻麻的蛤蟆们也在癫狂的伊泽和杰斯全力施为下,或是咬着一只手臂,或是半具残躯,或者还没来得吞咽的一个头颅,纷纷像下饺子般的逃回了湖泊,水面上顿时飘起来一抹血色。而被伊泽和杰斯勉强保护下来的海盗们,最多不超过十个了,也都是剩下了断臂残肢,只保得了一条性命。进入这座地穴的,都是比尔吉沃特大帮派们的好手,如今全都栽在了这里,那些被大帮派们挡在外面的中下帮派,却成了最大的受益者,也许从这座地穴出去以后,将面临一次重大的洗牌。不过,那就不是我们的故事了。
“呼呼。”伊泽喘着粗气抹了把脸上的血汗,看着和那只怪物在交手明显落在下风的面具人,和还没来得喘息的杰斯加入了战场,“还没完呢!”
“臭烘烘的你们,冒犯了我的味觉。”那只怪物伸出一根手指,用尖锐的指甲不停的刮着牙缝,发出一道道令人不舒服的声响。
“你是叫做,塔姆肯奇吧。”伊泽低着头,语气里听不出悲喜。
“叫我国王,叫我恶魔!”
“的确,是该叫你恶魔。”伊泽点了点头,“不过,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恶魔,今天注定是你的最后一餐了!”
“你们比坏掉的三明治还要愚钝。呃呼呼呼呼。”
“你不仅是个大胃王,看来还是个聒噪狂。”说着伊泽慢慢向前走去。
“注意不要被它的舌头缠上,它的弱点在眼睛。”面具人一扬手里的弯刀,划出一道红芒。
“呃呼呼呼呼。等看到你们眼中的绝望,就是这餐宴席最好的佐料!”“秘术射击!”一道炫目亮丽的白色光焰打响了进攻的号角。
“电能震荡!”杰斯手上的战锤发出一个真空炮带着尖锐刺耳的声响。
“咻!”
那条舌头甚至超出了塔姆肯奇的身长,在半空中一扫而过,挡下了杰斯的真空炮。而伊泽的能量波打在它身上,却被突然浮现出来的一个蓝色护盾挡掉。
而塔姆肯奇幽冷的目光,一直锁定在面具人身上,也就是说,面具人的攻击才是三人中它最忌惮的。
在伊泽接连的几道能量波都被塔姆肯奇体表的那层蓝色护盾当下后,他才意识到这种程度的攻击根本是无济于事。
“面具人说他的弱点是眼睛,可是有那层表皮上护盾和那条灵活的长舌头,要怎样才能攻击到它的眼睛。”伊泽停下了无用的攻击,开始思索对策。
而杰斯和面具人的攻击却是一波紧过一波,伊泽静静的看着这一幕,慢慢有了对策。
“塔姆肯奇对面具人那把闪着红光的长刀似乎是非常忌惮,从来都是用舌头抵挡,不敢用护盾抵挡。”
伊泽向后跑了几步,跃上了湖岸大树的树杈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战场出声喊道:“杰斯,使出全力攻击,缠住它的那条舌头。”又看向面具人,话语里带着浓浓的自信:“麻烦你破开它表层的那层护盾。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两人瞬间就明白了伊泽的意思,“由杰斯缠住那条舌头让它不能攻击到面具人,而后再由面具人切开护盾,最后伊泽再补上对其眼睛的最后一击。”
“咻!”
是杰斯!一道比先前大了不知多少倍的能量炮贴着地面发出刺耳的破空声向击半空中正在挥舞的那条舌头。。伊泽可以肯定,这一招,塔姆肯奇决对不敢硬顶。
与此同时,面具人也动了,化为一道红色的残影直接冲向了塔姆肯奇,手里的弯刀红光陡然大盛,好像一团太阳。
伊泽也在凝聚着最强一击,在面具人破开表层护盾的刹那。
不是伊泽想象中的那条舌头会挡下杰斯的超大型能量炮,而面具人也轻而易举的切开那层护盾。
塔姆肯奇没有伊泽想象中的那么笨,它身体上蓝光大盛,表层的护盾看起来又厚实了几分,它选择用身体硬挡下了杰斯的攻击,虽然被轰的一阵趔趄。可是它的最主要武器,那条舌头,依旧迎向了窜行轨迹非常诡异的面具人。
在那条舌头击来的同时,面具人有两个选择:用手中的弯刀抵挡,那么前面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但他作了另外的一个选择。
“嗤!”
一抹血花。
“嘭!”
在塔姆肯奇的舌头刺穿了面具人手臂的同时,他手里的弯刀上的红芒也碾压过塔姆肯奇表层护盾上的绿芒!
“精准弹幕!”
面具人没有让大家失望,伊泽当然也不会。
一道弧形光线,从树杈上由上而下的正中塔姆肯奇的头部。
“呦~~”
塔姆肯奇发出一阵痛苦尖啸,于此同时,没有丝毫犹豫的捂着眼睛跳下湖泊,快的让人反应不及,它要逃!
“如果说这个世界是一条河流,那我则是这条河流的君王。没有地方是我未曾去过的,没有地方是我不能再次踏足的。我还会再回来的!”这是它留下的最后一道话语。
战斗结束了。虽然结局没有改变,可是面具人“汨汨”留着鲜血的手臂告知着这次的代价。
“不要追了。”面具人拦下了正要跃入湖面的伊泽,“就像它最后说的那一番话一样,追不上的。”
“竟然让这个恶魔逃了,也不知道下次它又会在哪制造出惨剧。”伊泽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面具人,虽然不知道他的真面目,也才相处了不长时间,但从他不闪不避硬劈开塔姆肯奇护盾时,就由衷多了一丝好感。“你的手臂,没事吧?”
“没事。”依旧是沧桑的淡淡语气,说着指了指仅存的几个海盗,“相比之下,你应该更关心一下他们。”
而这次土丘之行存活的海盗们,靠在湖边岸上愣愣的大张的眼睛,没有一丝表情,甚至连呼吸都微不可闻,就像傻了一样。这些狠辣的海盗们不是被眼前修罗场般的景象所震惊,也不是为自己缺少了的一条胳膊。而是恢复清醒之后想起了自己陷入癫狂时做出一切,那一个个倒在自己刀下的队友发出的呼喊,和自己野兽般的行径。
看着仅剩的海盗坐在一具具断肢残骸尸体旁失魂落魄的样子,伊泽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安慰肯定是无济于事的,这种伤痛,只能在时间的长河里慢慢洗涤了。
“真是一趟糟糕的旅程。”伊泽看着湖岸上的一具具海盗尸体,一阵唏嘘。
“回去吧。我估计守在门口的海盗们应该等急了。”
这真让杰斯说对了,海盗们刚刚已经聚在一起在讨论是不是要组织第二支队伍进入地穴。
伊泽和杰斯真正给仅存的海盗们简单的包扎伤口时,原本照亮整个地窟的光线突然逐渐消失了,不过地窟却没有陷入黑暗,反而在地洞窟的四壁及顶端开始出淡淡的蓝光。柔和的蓝光不但照亮黑暗的地窟而且更增添一种柔和迷离的景致。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中心的湖泊,那里是光源。
“这束蓝光,跟这些晶石很像。”先前一直在战斗,伊泽也没来得及给他们看他在甬道发现的晶石。说着从包里掏出泛着微微蓝光和散发凉意的晶石。
“确实是这种蓝光,不过这个有什么用?”杰斯接过来仔细的看了看。
“不知道,不过应该不普通。”说着伊泽把视线转向了面具人,他既然知道塔姆肯奇的这个生物,对这种晶石应该也是了解的。
“答案在湖底。”面具人感觉到伊泽的目光,指了指湛蓝的湖面。
“湖底?”伊泽皱着眉看了一眼还泛着血色的湖水,“那些蛙类生物。。。”
“已经随着塔姆肯奇不在了,也许是在大陆的另一边,也许是在海底的深渊,不过肯定不在比尔吉沃特了。”面具人打消了伊泽的疑虑。
“这样啊。。。”伊泽好像思考了一下,“杰斯,麻烦你下去一趟了。”
杰斯刚要说什么,却看见了伊泽使了个微妙的眼色,虽然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但还是点点头像湖面走去。
伊泽的顾虑,就是他在甬道里遇见的那些有着同样一个伤口的六具尸体!现在,虽然他十分不愿意相信,但是毫无疑问,呼之欲出的凶手只能是面具人。
“嗤通。”在杰斯跳入湖面后,岸上除了几个海盗虚弱的呻吟声外,再没有别的声响,十分不融洽的气氛。
直到现在伊泽还在心里犹豫,想着那六具海盗的尸体,又想着在对付塔姆肯奇时面具人给自己的好感。不过,一些事情总归是要弄明白的。谁知道面具下到底隐藏着怎样的嘴脸,说不定自己的下一个转身,一把弯刀就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身后。
“我在来时的甬道里。。。”伊泽顿了顿,抬起头直视着面具人,“发现了六具尸体。”
“哦。”面具人笑了,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伊泽从话语里明显感觉到他笑了。
“不是我杀的。”面具人接着干净利落的说道,语气又恢复了平淡。
“你这样说,不觉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伊泽已经握紧了拳头。
“哈哈哈哈。”面具人这次真的笑了,在看着一脸戒备的伊泽的时候。
“杀那些海盗的,是一个跟你一样大的年轻人。”面具人缓缓转过身,像甬道的出口走去,“相信你也看得出,那是个高手。而且,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那名凶手不属于比尔吉沃特。”边说着边继续往甬道口走着,“你的那名朋友,会从湖低捞出来的晶石,叫做海蓝水晶。是一种魔法水晶,有着许多奇妙的用处,那是海洋的馈礼。”说着已经走出了好远,“我的话已经说完了,有缘再见。”最后又用低到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说了加了句:“祝你好运,小家伙。”
“喂,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伊泽看着面具人走向甬道的背影突然觉得十分熟悉,但他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是第一次见到他。
“就叫我,洛灰吧。”永远是淡淡的语气,从远远的甬道口飘来。
“洛灰?”伊泽看着那道已经消失了身影的方向,疑惑的挠了挠头,“怎么名字我也感觉好像在哪听过。。。”
他当然听过,在离开艾欧尼亚时,在南武学院迪鲁院长在交给他蓝焰岛的地图后,曾经对他提起过的一个名字:如果在那里遇到了什么麻烦,可以找一个叫洛灰的人。也许是伊泽忘了,也许是他现在的注意力都在这地窟里,反正思索了半天也没有什么结果。
“噗嗤。”又是一声水花响。
紧接着杰斯露出了水面,手里举着一块蓝澄澄的石头,脸上带着笑容,对着在岸上的伊泽高声呼喊道:“有收获了!”伊泽接过杰斯从湖里捞出来的晶石仔细观看着,不管是从散发的光泽,还是入手的凉意,都不是他背包里那些可以相比的,就像是模具与成品相比较。而且,不需要探测器就能感觉到上面散发的浓烈能量波动。
“咦”杰斯环顾了一圈,“那个面具人走了吗?”
“恩。”伊泽点点头,看着对那块晶石爱不释手的杰斯说:“临走时他说这块晶石叫做海蓝水晶,有着许多奇妙的用处。”
“那这么说。。。”杰斯话语里透出一股喜悦。
“恩。它是你的了。”说着伊泽随手把海蓝水晶抛给杰斯,嘴角也露出了一丝微笑,不过他为的是:在这陌生和危险的环境下,面具人没有让他失望,也没有辜负他的信任,为这阴冷的地穴平添了一丝温暖。想想也是,如果之前还跟你并肩作战,你极度有好感的人,下一秒却会撕破嘴脸露出凶貌,任谁都会不好受,而且,这可是在海盗和不法之徒遍布的比尔吉沃特。伊泽也明白了当时在南武学院时,沃里克露出真面目后易的心情。
想着这悲伤的回忆,伊泽悠悠的叹了口气,看着湖岸满是断肢的残躯和湖面上泛着的微微血光,在取走海蓝水晶之后,洞窟的光线也昏暗了下来。
“我们,也该回去了。”
“那些守在门口的海盗们,我们该怎么跟他们解释?”杰斯看向伊泽,进来了大帮派的那么多海盗,如今却只剩下这几个人。
“没什么好说的,等他们了解了这里的一切后,一定会庆幸自己没有进来。”伊泽一句话打消了杰斯的疑虑。
伊泽和杰斯分别扶着几个海盗,向甬道口走去。湖岸上的尸体,只能告知外面的海盗们进来收回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这几个活着的海盗,有几个眼神已经出现了涣散,那是失血过多的征兆。
回去的时候,走的是伊泽曾经走过的那道石门。第二次走在漫长的甬道里,却是两种心情。去是时候,是兴致勃勃,虽然心里也知道这不会是一次平常的探险,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不平常,不平常到在心里留下了伤痛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