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千乘哼了一声:“然后?”
肖穹答:“属下听说私兵幕后主使没收了四川境内各府县部分大姓富人的钱财物资以作军费,用以招募本地壮丁作为士兵,以增强他们的军事力量,属下还听说,那人之前似乎遣心腹带兵把守播州周边的关隘险阻,严禁各类人等出入播州,似有断绝播州与外界的联系之意,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又将人撤回了。”
马千乘抚了抚手掌:“这幕后主使是何人你可有头绪了?”虽是疑问,但语气却十分深沉,似乎心中已有定夺。
肖穹半晌未吭气,生怕众人皆心知肚明的答案从自己口中说出,自己无辜遭受非人对待,是以硬是将话憋在口中,一张脸红彤彤的如同晚霞一般绚烂。
马千乘见他这副模样,撇了撇嘴:“怎么不憋死你?”
肖穹见马千乘不再追问他幕后主使是何人,立时松了口气,讨好问:“公子,那您要装聋作哑到什么时候?”问完又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但具体是哪里奇怪,他又说不上来。
马千乘沉吟片刻,自打他装聋作哑来了播州,暗中也查到了不少事,虽在表面上瞧起来这些事与谋反扯不上干系,但若是深思之后,还是可以瞧出来一些倪端,比如近日播州加快了增修海龙囤为重点防御地点的进度,不排除对方大约是想谋反后,以它作为最后藏身点的意图。
肖穹见他不说话,又问道:“公子,您也不怕将军担心您?”
马千乘一听肖穹提到了秦良玉,原本还算平静的面色登时黑了下来,自打他对外宣布又聋又哑之后,秦良玉可是没少用他捞好处,平素外出邻城游玩时,秦良玉便爱往那贩卖武器的铺子、摊子前钻,一番买买买之后,因挥霍太过,偶尔会出现身上钱财不够的情况,而后她便会开口朝马千乘借,再这么一番借借借之后,两人饥肠辘辘去到饭馆吃饭时,便会随机出现钱不够用的情况,这时他这又聋又哑的点便可派上用场了。
秦良玉通常都是将手旁的东西藏好,再一脸严肃的对小二道:“我与弟弟自小相依为命,我娘怀他时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是以他出生时便是耳不能听口不能语,唔,后来他再大些时,发现心智也不怎么太全,前些日子跑丢了,我前来寻他,途经贵宝地,还望各位赏口饭吃。”
往往这时,小二便会面露鄙夷,里里外外将内心已如开水般沸腾,但面上却还要故作镇定的马千乘扫上一番,话语老实不客气道:“没钱吃什么饭?走走走!”
秦良玉便又道:“我们有钱,只是不多,还望公子瞧在我这傻弟弟的份上,给我们的菜码足一些。”
这事到此,通常便是成了,毕竟两个人生的都俊俏,一般人也都不会太过为难。
每到此时,马千乘的内心亦很迷茫,他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要靠实力,其实也是十分累的。再说一说秦良玉,平日是多么严肃正经的一个人啊,甚至连话都很少说,但在这些五谷杂粮面前,她却一次次的抛弃自尊,只为果腹,马千乘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肖穹的一阵轻咳声将马千乘从沉思中拉回,他拍了拍手上的浮灰:“你同我去一趟海龙囤。”
肖穹抱拳称是,又听马千乘道:“好些日子未活动筋骨,万一我要是被揍了,还有你替我挡着。”
肖穹:“……”
海龙囤,又名龙岩囤,该囤居群山之巅,孤峰挺立,只有山后逼仄一条山径可以攀登,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是以两人此番去,可谓是前途未卜。
夜风游走于两人周身,凉意透骨,马千乘将遮面的布紧了紧,想借此来挡上脸取一取暖。到达海龙囤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海龙囤门口有重兵把守,布防较严。马千乘与肖穹藏身在阴影处,观察着远处的情况。
海龙囤始建于唐朝,可谓是历史悠久,在杨应龙还未继位之前,他的先人早已将海龙囤好生修葺了一番,抛开土城、月城、仓库、水牢等建筑不说,囤前设铜柱、铁柱、飞龙、飞凤、朝天、万安等九关,这各关之间还有护墙相连,一眼望去,山势颇为浩大。
“公子,我去引开他们。”肖穹说罢便要飞身而出,被眼疾手快的马千乘捉住了脚踝又给拉了回来。
“急什么。”马千乘慢条斯理从怀中掏出颗催泪丸,对肖穹显摆道:“只要九九八,这颗催泪丸带回家。”
肖穹额角青筋直跳,只恨秦良玉不在场,无法牵制住马千乘。
马千乘掂了掂手中的那颗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弹丸:“让你瞧瞧它的能耐。”
说罢长臂一掷,催泪丸在空中划出道优美的弧线,而后正中一人前额,闷响过后,那人仰面倒地,抱头打着滚呻吟。
马千乘此番来的真实目的,乃是找兵符,按理来说,这海龙囤乃军事要地,最适合藏些重要物事。好巧不巧,之前在杨府时,马千乘在无意中曾瞧见过这海龙囤九关的图纸,当时还悄悄临摹了一副,闲暇时翻来覆去的仔细研究过,知道哪处是死角,便于藏身,是以今日于难关之前,他才有如此轻松的神态。
肖穹又使了声东击西之计,引得第一关一众士兵的多半兵力去到相反方向,而后于夜色中现了身,笑望着尚留在原地把守的士兵:“喂,看这里。”那无耻的模样,颇有马千乘当年的风范。
把守的众人本就是高度紧张,肖穹这一句笑语无疑如同平地惊雷般,炸的众人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