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药谷找倾鸿,从此与山水为邻,与日月为伴,再不想过问这俗世的纷纷扰扰。”
面具男沉默了片刻方道:“……这样也好,药谷远离世俗,清净安宁,是个极佳的隐居之所。那……你还会回来吗?这里毕竟是你的家。”
“家?呵!那种东西我早就没有了。正如兄长所说,今生今世,我大概再也不回到这个伤心地了。”楚昱遥望大梁如是说。
他又看向面具男道:“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们,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更不会原谅他,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们对母亲对我所做的一切!永远不会!”
面具男内心五味杂陈。
眼前这个少年他再了解不过,他太过善良,无论他表现得有多愤怒,行为有多极端,可他或许从来就不曾真正恨过楚天承,甚至也不曾真正恨过他。他只是怨他和楚天承那么狠心地对他们母子,任由他们落得如此凄惨下场,可怨与恨是不同的。
怨一个人,无论他做出了多少伤害对方的事,可他的本心却是盼着对方能补己所憾、予己所求、圆己所愿,但恨一个人却是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生吞活剥、抽筋扒皮,甚至杀尽仇人全家,要他受尽折磨,甚至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两者在本质上是不同的。
可他还是没有告诉楚昱这些,因为他知道,即便他说了,现在的楚昱也一定不会接受,反而会认为他这是在为他们做过的事狡辩、开脱,他还不想让自己在他面前显得如此可悲和不堪。
“不原谅也没关系,只要你能好好地活下去。”
面具男淡定地吐出了这么一句,明明是残忍的话,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好似理所应当。
楚昱的心头因他这句话闪过熟悉的痛。
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人还是很关心很在乎自己的,只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母亲惨死的每一个画面,无法忘记刘郁芳道出的残酷真相,无法说服自己原谅他。所以每次面对这个人,他都无法保持平静,想要和他回到过去兄弟相依的日子,却又过不了自己心里这道坎,因此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总是对他说着残忍的话,做着残忍的事,他自己亦饱受矛盾内心的折磨与煎熬。
而今,这矛盾的纠缠总算是结束了,选择放下这一切未尝不是件好事,起码从今以后,自己再也不用面对两难的境地,即便这一去或许就是今生难再见,但他还是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
随即,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对峙,你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沉默地站着。
终究还是楚昱先开了口:“那么,就此永别了!”
不待面具男说什么,楚昱便毅然上马,头也不回地绝尘而去。
“昱儿!”
面具男追出数步,终是停下了,缓缓收回了手掌,而后握成拳负于背后,像一尊雕像一样望着楚昱远去的方向一动不动,一如当初在大梁城外送别他时的情景。
然后,他发出了一道冰冷的命令:“不用我多说,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身后一红一白两道不知何时出现的身影双双揖道:“属下明白!”
面具男遥望蜿蜒绵长宛如镜面般光洁、在阳光照射下熠熠发光的河面不再发一言。
曾经你不是盼着有朝一日他能远离这一切纷争,从此简单无忧地活下去吗?现在他真的这样选择了,你应该为他高兴才对,不是吗?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