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荣何其睿智,将符天骄的一颦一笑、一言一态都看在眼里,眉头一皱,先前还有些欣赏、看戏的心态立刻收敛,恢复了清冷如常。
“符兄客气了,路见不平而已,不足挂齿,全当是还了符兄当日相助之恩。”
符天骄也是个通透之人,很敏锐地觉察到了慕荣态度的转变。
她再次抬头正视慕荣,立刻觉察到了他浑身的清冷气场和敬而远之的态度,不由眉头一蹙,显然不解他为何态度转变如此之快,而且毫无征兆。
心头有什么酸涩的东西划过,她转头看了一眼那片早已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桂花糕,强行转移话题道:“这桂花糕……抱歉,多少银子,我赔给君侯。”
说着她便向腰间去掏钱袋,却听慕荣淡淡道:“无妨,不值几个钱,我再去买就是。”
符天骄听懂了他这话的含义。
不值几个钱,也就是说他并不缺钱,但同时他又要去重新买桂花糕,那就是说这桂花糕可比那点儿银子贵重多了。
不知为何,即便慕荣脸上并无情绪载露,可她却觉得他浑身都充斥着悲伤,从里到外都好似背负着沉重的枷锁。
她感觉心底有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抚平他心底深埋的伤痛,想要陪在这个人身边,让他快乐,给他幸福,叫他从此再无悲伤和眼泪!
见符天骄痴痴望着自己的样子,慕荣眉心一蹙,愈加确定自己的判断,故而更加不欲久留。
就在这时,围观人群外传来一阵骚动,只听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天子脚下,皇城重地,何人胆敢在此聚众斗殴!”
应是巡逻的禁军,慕荣不想在百姓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不想在离京之前牵扯进什么麻烦事里,遂对符天骄揖道:“既然事情已了,那剩下的就交给符兄了,后会有期!”
符天骄就那样呆呆地看着消失在人群里的慕荣的背影久久未动,眼神却终于变得坚定,像是终于下定了某个决心,做下了某个决定。
之后,巡逻的禁军将“醉清风”门前闹事的一众打手和符天骄一并带回了大梁府。
在过堂审讯中,符天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得十分清楚,与此同时,长平侯府也派人送来了慕荣的手书,证明符天骄所言属实。
于是,这一日慕荣只是在京城买个桂花糕,就随手端掉了京城一家存在已久的黑酒楼,多少被逼为娼的良家女子得到解救,此事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百姓纷纷拍手称快,更加称颂长平侯的仁德。
而是夜皇宫里,吃着慕荣千辛万苦买来的桂花糕,听着秦苍汇报慕荣随手办的这件得民心的“小事”,听着百姓对慕荣的称颂,他心里自然也乐开了花,就连旭方军监军发回的加急密报也没那么令他焦虑了。
就在圣穆皇后下葬三日后,枢密府也收到了旭方军监军发回的加急密报,上报了安戢武暗中招兵买马、扩充军队的事。
慕谦经过反复思量,终念及苍生无辜,不愿轻动干戈,只下诏为安戢武加封骠骑大将军,派翰林学士到沄都宣旨安抚。
至于符天骄,欧阳烈在得知了她的身份后曾跟慕荣开玩笑地提过一次,夸赞她是个不错的姑娘,但遭到了慕荣的明确拒绝,他也就没再提了。
应该说他是领会到了现在提不合适,毕竟刘蕙才下葬没多久,就算此前两年时间里她都是“已故之人”,但从这次的事情来看,他对刘蕙的情可是半分没减,并且经此一事之后,她只怕还会在慕荣心里存在更长时间。
不过话说回来,绵延子嗣、延续香火是件不得不考虑的大事,就算是为了大周的未来,此事早晚还是得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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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夏四月朔,终于还是到了离京的日子。
大清早,天还没亮透,慕荣便已一身戎装穿戴整齐,进宫向慕谦辞行,那一百亲兵早已在城外整队完毕。
慕谦老泪纵横满是不舍,而慕荣能做的就是向慕谦承诺,他会照顾好自己,叫慕谦不用为他担忧,然后嘱托常安照顾好父亲。
慕谦将慕荣亲自送至明晖门,之后慕荣说什么也不肯让慕谦再送了,在明晖门下向父亲三叩拜别。
慕谦无奈,只得命秦苍代他送慕荣一程。
目送慕荣离去,慕谦含泪默默祈祷,愿亡妻在天之灵保佑他一切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