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以怀的手颓然松开,她终于还是想起来了……
那尘封的记忆,终究还是被血淋淋的现实打开了。他曾经恨过,甚至这二十几年来从来没有忘记过她。爷爷总说那不是她的错,可年少时却不能那么高尚的想。那二十几年,他恨她,恨她夺取了父亲的生命。
与她的这场婚姻,是他挖好的陷阱。他算计好了一切,却唯独错算了自己会真的爱上她、心疼她。
他说过,天堂地狱都要拉着她一起。他选择了这个职业,就是选择了危险。在他身边的人,注定不得安生,所以他没有犹豫把她拉了进来。可他后悔了,在放手与不放手之间,他都煎熬。
所有的话都凝固在嘴边,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她的泪滴滴落在手背上,滚烫,像是要灼伤了皮肤。她又将头埋在自己膝盖上:“你走吧!”
薛以怀一动不动,她也不在吭声。空气似乎结了冰,她忽然觉得好冷。薛以怀终于伸过手再次抱住她:“对不起……”
他没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是她先欠了他的,他来讨债没有什么不对的:“你走吧!”
薛以怀头一次感觉到双手无处安放,也只好这么抱着她:“念念,当年的事不怪你,是我这二十多年太过固执。你能原谅我的不成熟,原谅我的过失吗?”
她抬起头,昏黄的灯光晕染着他的轮廓,还是一如初见那般好看。她并不后悔爱上他,只是他们之间隔着太多东西。不能说是回不到过去,而是他们从来就没有过去。隔着什么东西都还说,唯独人命是跨不过去的。
“薛以怀,我以前真的……真的很爱你。可是,以后都不会了。那张血淋淋的脸总是出现在我眼前,我受不了了。我想,当初你看着我的时候,是不是也同样会浮现那张血淋淋的脸?那时候,你也一样很痛苦吧?”
她越说越激动,抓住他的两臂,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伤口在流血:“我们放过彼此吧!相对只会让我们都痛苦,我们放过自己也放过对方好不好?”
她并没有等到他的答案,从他身上滑下的手掌粘稠,她摊开手心一抹殷虹:“血……”她又陷入疯魔一般,医生冲了进来,按住她打了一剂镇定剂她才睡了过去。
靳楠觉得头皮都疼了,见薛以怀进来这么久没有出去,还以为有门。没想到,还是这样的结果:“你先去把伤口处理了,这天气容易发炎。”
薛以怀离开的背影很是落寞,他不知两人说了什么,可他想他们大概是真的回不去了。
深夜,万籁俱寂。
薛以怀坐在床边,伤口已经重新缝合过了。看着睡着的何念念,满脑子都是她的那句话。
‘我们放过彼此吧’她的恳求,那么绝望。一字一句,都如利刃插在心头,大概没有人像他们这样。没有争执没有愤怒,只有无奈和绝望,平平静静的就断了彼此念头。
他还从来没有告诉过她,自己的初心早就变了。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他们就这样走完了一生。可醒来才知道一生其实很长,中间会有太多变故无法预测。
靳楠拍拍他的肩膀:“你该去休息了!”
薛以怀缓缓站起身,忽然对靳楠问到:“我们是不是很不般配?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们应该分开?”
靳楠顿了顿,点点头:“我从来都不赞成你们在一起!”这是实话,也是心里话。
薛以怀点点头:“你也觉得我应该放手,可我真的……很难过。”靳楠愣了愣,这样的话,倒不像他能说出口的。他看着薛以怀离开,又看了看终于安睡的妹妹,最后还是关上门朝薛以怀追了过去。
他离开后,房门再度被推开,一道黑影轻轻地走了进去。
他打开了床头台灯,看着她安睡的模样,轻声道:“念念,大哥对不起你……”一切都从他开始,闫飞细细的回忆了过去,如果不是为了给小雅找匹配的心脏,他就不会找到何念念。
这算是自食其果吗?害人终害己,可这报应放在他身上就好,为什么要让妹妹来承担呢?是他想用别人的命换给小雅,可最后这别人却是自己的妹妹,多可笑!
他握着她的手,一个向来冷漠的男人,竟然轻声哭泣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