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展当然不会为姚黄十三家复仇,但他也要和曾英定一个驱虎之计。
直至如今,大西军仍然体量庞大,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想将之消灭,是不现实的事情。唯有从川东、川南、川西三个方向步步紧逼,也许能逼张献忠从川北退到陕西。
一直以来,张献忠始终觉得,身边必有杨展的内奸。锄奸未尽,祸事不断。
新年过后,礼部提出要出城祭告天地。他想以此考验一下文武大臣,便提出一个问题:“我们应该从哪个城门出去?”
没人敢回答。他只好点名了,“吏部尚书江鼎镇,你是饱学之士,你来说说。”
江鼎镇战战兢兢,应道:“当从东门出去。”
“出自何典?”
“大明会典!”
张献忠冷冷道:“说得很好!你们这些前明川官,心中只有大明呀,哪曾想过大西?之所以还守在老子身边,究竟意欲何为?拉下去,杖毙!”
江鼎镇瘫软在地,被拖了出去。
包括右丞相严锡命在内的川官,均知大难到头了,但百思不得其解为何是今天。
面对庭下筛糠一样的群臣,张献忠反倒笑了,拿起案上的折子,展开看了看,说道:“别怕,礼部尚书吴继善,你的这篇祭文写得可真好,文采飞扬,中规中矩。可惜,你为什么要用两张纸拼接啊?”
随后,老万岁厉声咆哮:“你难道要诅咒我大西不能一統江山吗?拉下去,凌迟处死,全家尽斩!”
吴继善也被拖了下去。张献忠走到伏在地上的严锡命身边,双手将他扶起,“严先生快快请起,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我的先生,一心为我筹谋。谁对我真心,我还是有数的。”
严锡命这才明白过来,老万岁今天玩的这一出,叫着敲山震虎。如果不赶紧表现表现,恐怕下一个被凌迟的,就是自己了。
他便献计道:“启禀老万岁,从来祭告天地,都要立一个功德碑。我大西立国三年,足可立碑以记功德。”
张献忠果然来了兴趣,这可是流芳百世的好事情,“还是严先生见多识广,你说说,要建个什么样的碑?”
“碑高九尺,象征老万岁九五之尊。碑宽四尺,象征老万岁平定四方。上面刻上碑文,详细记录老万岁功德。”
“甚好,甚好!这碑文就由严先生亲自撰写。工部尚书王应龙听旨,着你一月之内建好此碑。”
王应龙应旨,小心翼翼地问道:“此碑应建于何处?”
老万岁道:“今年就在中园祭告天地吧,哪个门都不出。功德碑建在中园,面向北方树立。”
严锡命谏道:“人君当面南而立,此碑还是应该面向南方。”
张献忠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严先生呀,严先生,我一直都在想,我身边究竟是谁在为杨展充当奸细。为什么我总是受制于他?为什么我的机密事都能被他获悉。原来是你,一个始终面南而立的你!”
严锡命大急,“请老万岁明鉴,臣从来都是忠心于你的呀!”
“铁证如山,休要狡辩,拉下去,杖毙!”
严锡命就算大西朝最大的川籍官员了,他以为张献忠唱的是“敲山震虎”,殊不知,人家今天要灭的主要对象就是他!
至此,汪兆麟、可望、定国、文秀、能奇这几个心腹已经明白,老万岁离开四川的心意已决,任何劝阻的语言都会适得其反。
散朝后,张献忠又将他们留下。
“今天杀了当朝最大的三个川籍官员,这个消息一旦传了出去,军中恐怕生变。你们赶快弄一个名单出来,牢牢控制着那些川籍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