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这一点,陈浩然亦是对他欣赏有加。
但欣赏归欣赏,只是各自心中所坚持的大道亦不可能随之而改变变,或是轻易动摇。
道亦有道,汝之道是为正确,亦不代表吾之道为错也,各有其道,各行其道,方为人间大道。
青衫儒士已是跪坐半年之久,而今日,小院门庭终于大开,从挺院内走出一位手捧书卷的青衣书童来。
书童近前来,拿出古籍置于儒士面前,只见其上标注部分为:“莫非命也,顺受其正,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桎梏死者,非正命也。”
其下有一行小楷所注:“防禍于先而不至于后伤情。知而慎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焉可等闲时视之。”
青衫儒士看完其上所述,正襟危坐,渲染欲泣,大放悲声,长声而道:“先生……”
青衣书童神情不悦,道:“齐师兄,先生说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他们生于安逸之地,就应该死于安乐之地,方为大道之根本。”
顿了顿,书童道:“此外,吾等既已经脱离凡人一列,就该明白一言一行,都会牵扯因果,有误大道。尤其是像先生这样的,胡乱插手凡俗之事极有可能因为因果牵连为天地法则所不容,死于雷劫之下,你如此苦苦相逼,置先生于何地,置书院于何地”
听闻青衣书童所质问,青衫儒士黯然神伤,知道自己不能再强人所难了,于是他苦涩抱拳,道:“学生,冒昧了。”接着,他便离开这座小院。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果然是齐山书院的陈老先生,不过是明哲保身,也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清丽脱俗,佩服,佩服呀!”
坐于青衫儒士对面的中年道士听闻青衫儒士所述说,无情嘲讽。
不过,青衫儒士听了算死命这般评论,眉头却微微蹙起,毕竟,是自家先生,就算再有不是,也轮不到他算死命一个外人来评头论足。
但算死命倒也不在乎齐久闻的感受如何,笑道:“不过,你家先生说得还真对,既是生于安逸,自当死于安乐,那才是对这群人的最好归宿。这一点,你还真不得不赞同呀!”
青衫儒士对于这一点不可置否,因为修行一事,如大浪淘沙,安逸者自当为奋进者所淘汰,物竞天择,强者生存。
就算是他这种渴望造就一个太平盛世的读书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世界如此演化。
若不是他还知道读书是为学习与人为善的根本以及影响教化他人为善,他都不知道这个世界读书人存在的根本意义是什么了。
武道世界,道理立于拳头之下,拳头大,方能道理通,拳头小,道理难出口。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但也是不合理的事实。只是他齐久闻无力改变,不,应该说,五洲内所有人都无法凭一己之力改变,最后他们也就只剩下接受的这个事实了。
但即便如此,齐久闻觉得人命还是不改如此卑贱,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呢?
“我还是想试试。”不甘心于此,青衫儒士沉声道。
算死命无奈摇头,最后对这位酒友骂道:“齐久闻,你他娘的就不是一个君子,管他人死活,不顾贫道的死活。”
继而,算死命他掐指一算,窃取师尊的因果。
偷窃因果,这本是大忌讳,但算死命足以做到,可是他偷窃因果的同时,若是因为修为不足,就亦被对方所察觉。
而一旦对方察觉出来,就容易被对方找上门来,是杀是剐,他算死命还不是悉听尊便。
此外,这种强行窃取因果的行为,会使得他在日后不知不觉间承受一定的反噬,就像儒家的言出法随一样。可能会很严重也可能相安无事,但这种事谁都说不准。
不过,这次还好,毕竟,是掐算的是自家师尊,想来也不会与自己太过计较,所以算死命才敢有胆一试。
但旋即,算死命无奈苦笑,悠悠然叹息道:“顺其自然。”
齐久闻自知他算死命那般神通,自不会出错,其实他来之前,对于结果早已预料,天底下哪有谁愿意冒着牺牲自己危险来换取他人之性命呢?就是他齐久闻也得挣扎一番,说服自己的内心。
“哈哈……大道无情,老齐呀,你又何必如此,生生死死,浮世三千,每日可见,你能奈之何要贫道说,用你们读书人的话来说,咱就得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是否还有明日,那还犹可未知呢?”
算死命拿起酒瓶对着黯然神伤的齐久闻就直接咕噜噜灌入喉头。
齐久闻对于他这种粗鄙行为嗤之以鼻,但是现在他也想试试,于是也拿起一瓶酒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酒兴起,自可忘忧。
禅房内,两人喝的正起兴,却传来了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使得原本醉意朦胧的齐久闻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之时,浑身打了个激灵,然后语气颤抖道:“不行,我得走了。”
说完,他一掐法诀,丢下算死命,直接就飞走了。
算死命看着他躲瘟神一样,闪了,醉意朦胧的念叨着道:“老齐呀老齐,你也有今天,不好好做这酒中仙,学人家惹下这风流债,哈哈……”
原来,齐久闻那句喊山门声让无忧听见了。那无忧道君自是欢天喜地的下了山脚去找他齐久闻,但结果却没看到齐久闻。
她原以为自己听错了,然后向山脚巡逻的弟子一打听,才知道齐久闻去了三师兄那,所以她又来到她三师兄禅院外,破口喊道:“齐久闻,你给老娘出来,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老娘一样把你找出来。”
听到这话,齐先生才会受到什么刺激一般打了个激灵,然后逃命死似的跑了。
无忧见无人回复她,便闯了进来,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躺在地上喝得醉醺醺的三师兄,根本没见到齐久闻的踪迹,问道:“师兄,齐久闻呢?”
无算可不想得罪这位姑奶奶,随手往天上一指,就将齐久闻给卖得一干二净。
而无忧也顾不得他,就让他躺在地上也不怕他着凉,一掐法诀就往无算所指的方向飞去。
看来这位齐先生和无忧真人之间还当真有故事,只是从无忧听到齐久闻的消息的表现,以及和算死命最后那句无心之语来看,不难猜测这极有可能是个妹有情而郎无意的情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