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知这功法的玄妙,因此更加深以为憾,本以为总纲遗失,却没想到,竟然在这个时候……你主动来找我。”
裴寒正笑起来:“呵呵,这莫非……就是天意?”
陈旷大为意外。
裴寒正没有见过枯荣篇,也就是说,霍衡玄的枯荣篇并非来自裴寒正?!
那他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枯荣篇?
“小友,能否将枯荣篇传授于我?”
裴寒正竟然整了整衣冠,拄着剑颤颤巍巍朝着陈旷抱拳,眼神无比明亮。
“我裴二,愿以平生所学交换!”
陈旷连忙道:“不敢!”
“前辈想学,我自然愿意倾囊相授。”
让这剑圣老人家给他行礼,真是折煞他了……
陈旷上前想要扶住裴寒正,后者却猛地拂袖,眼睛都瞪圆了:“我还没有到站着都要人扶的时候,你要累了就跟我说一声,我来扶着你!”
陈旷:“……”
这老头还挺倔的!
裴寒正自己这么说了,陈旷当然只能顺从。
他将枯荣篇教给对方,裴寒正闭目沉思了三天三夜,就在陈旷险些以为前者是不是已经坐化的时候,中年人猛地睁开了眼睛。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裴寒正手舞足蹈了一阵,又激动地拿起太阿剑,不停地演练精妙绝伦的剑法。
虚室山上,雪花纷飞,融入剑光之中,未曾被伤及一分一毫。
其中的每一剑,都称得上是剑道之极致!
陈旷看得眼花缭乱的同时,心中大受震撼。
裴寒正一共演练了三千种剑法,才停下来,看向天空,喃喃道:
“我花了三千年,绞尽脑汁地想那大道在何处,怎么最后才发现……”
“前面根本没有路啊。”
“这天下,根本没有‘道’!天下无道啊哈哈哈哈!”
裴寒正在漫天雪花里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陈旷生怕他笑岔气,连忙道:“前辈!请教我‘时光’之道!”
裴寒正隔着风雪,诧异地道:
“你已身在其中,何必来向我请教?”
“什……?”
陈旷一愣,却赫然发现自己已经被那风雪包围,而脚下的积雪,却正在漫过一层血红粘稠液体。
漫天的血海巨浪,扑面而来,打碎了面前的一切景象!
裴寒正、虚室山,都在瞬间被撕裂!
风雪消散。
陈旷再一眨眼,整片天地刹那改换,原来自己还在那片血海之中载沉载浮,无数的画面在水中出现又消失,化作一个又一个泡影。
他看见其中一个泡影里闪过了一副画面。
裴寒正在虚室山上用指尖接住了一片雪花,将《斩草歌》印刻在其中,随后任由其回归天地之间,纷纷扬扬落下。
裴寒正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叹道:“且去自寻机缘吧……”
这片渺小的雪花,随着岁月悠悠,化作风,化作雨,化作尘埃,化作朝露,始终无人察觉。
最后,它又变回了一片平平无奇的雪花。
两千三百年后。
这片雪花,混杂在粗粝的寒风中,掠过无边厮杀的战场,轻柔地,落在了一个被半埋在尸体堆里的年轻士兵干渴的唇边。
雪花融化成一滴水,和着腥甜的血液,被士兵咽了下去。
那士兵的头盔歪歪斜斜,露出才长出一茬青色的头皮。
这竟是个和尚!
陈旷瞳孔猛然紧缩。
依稀之间,那士兵熟悉的眉眼在他脑海之中与霍衡玄的老脸重合。
霍衡玄,竟是如此得到的《斩草歌》!
换而言之,这因果的尽头,竟然也是陈旷自己!
“轰隆——!”
血海当中,似有鲸鸣雷音,仿佛整条“时光”长河,正在发出欢欣喜悦的声音。
陈旷心念一动,古朴杀剑已经到了他手中,被他握住。
血海浪潮向两边褪去,身后的浪又将他往前推。
而就在他前方不远处,那神秘的剑鞘正悬浮在半空,好似在等待自己的主人。
陈旷深吸一口气,飞身上前,一把握住了那剑鞘。
另一只手持着杀剑,顺势将二者合而为一。
“咔嚓!”
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