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格思顶着晨曦,一大早便乘坐着马车奔向自己的男爵领地,直至进入绿茵谷地时已将近晌午。
草草用过一餐后,他又站在一所别墅前,用心地听着来自布瑞德伯爵与数位叔叔伯伯们的教导。
这些叔伯皆是东境的领主,他们除了是罗格思名义上的叔伯外,以血统的角度往上追溯几代,其实也能算与罗格思沾亲带故了。
毕竟因贵族世代联姻的传统,东境贵族们但凡翻一翻谱系,都能找到以往历史中的联系。
“无需留手,让那蛮子见识一下野蛮与文明的差距,随后送他归于尘土就好。”
“适当的小心一些,如果对方作弊的话可以直接叫停,我们无需给野蛮人留有体面。”
“那阿尔坎太过奇怪,他再无知,也应当知道圣赫尔忒的名声,如此怪异的胆量,是得多加小心。”
“……”
罗格思如小鸡啄米般不断颔首,而后布瑞德伯爵轻拍上他的肩膀,才让周遭的嘱咐渐熄。
“小心。”布瑞德伯爵凝望着自家儿子,严肃地叮嘱道。
“谨记在心。”罗格思郑重点头后,转身朝着别墅前远处,那临时搭建的擂台走去。
【乌伦汀对您发动了模糊感知,因对方技能的感知范畴极大且极不精准,无知特典被动无法触发。】
“模糊感知……金加姆人?”罗格思看着眼前蓦然跳出的提示框,想起这个技能,好像就是金加姆人的民族天赋。
就如提示框所言,他对于这种程度粗浅的窥探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待他登上宽阔的石制擂台,手杖拄地后,便静静等着阿尔坎的到来,没再做任何动作。
远处的阿尔坎带领着诸多族人,神情凝重地望着对侧登上擂台的罗格思,他们脸上皆有或多或少的怨愤。
乌伦汀的眼睛瞪得圆圆的,透露出深深的震惊和不可置信,仿佛瞬间失去了焦点。
他的眉头紧锁,额间皱纹愈发深刻,嘴巴微张,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语不成声,表现出内心的慌乱和惊讶。
还有脸色也变得苍白许多,宛如失去了所有血色,额头上还渗着细密的汗珠,不住地流淌下来。
当乌伦汀回过神来时,他的眼神中依旧闪烁着震惊和不解,呆滞的神采仍未散去,他的喉咙发出低沉的颤音,带着一丝颤抖和哽咽,同身旁的阿尔坎缓缓道:
“少族长,我觉得神女说的或许是对的……”
阿尔坎闻言,面容上透露出浓厚的不满,语气不耐地回问:“您到底想说什么?”
他本想直接张口回骂,但见乌伦汀的异常神色不似作假,还是强忍着逐渐升腾的情绪出声。
“我看到了无垠的大地根据他的意愿而枯荣,看到了文明的星火因他的喜好而明灭。
“少族长,神女说的是对的,对面那位存在根本不是我们可以随意沾染与衡量的。”
乌伦汀表现出深深的忧虑和担忧,他沙哑但坚定地对阿尔坎劝告道:“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您还有补救的机会。”
阿尔坎的嘴角勉强上扬,似乎想要忍住什么,他的眼底浮着不悦,仿佛在指责这突如其来的荒谬和胡闹。
“您的意思是我最好跑到他的面前跪首,然后再奉上我的一切,祈求他的宽恕是吗?”
他强压着怒意,语气微妙地问向乌伦汀。
“这是您当前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就如您昨晚说的那样。”乌伦汀稍一沉吟,便奋力颔首,很是诚恳地做出认同与告诫。
“掌管大地的枯荣,控制文明的明灭,那他现在已经是神明了吗?”阿尔坎做了一个深呼吸,竭力平静着继续问道。
“不……好像还不到白银中阶。”乌伦汀闻言沉默了片刻,才张嘴回道。
“哈哈哈哈哈!一个白银初阶!那您知道您刚才究竟在说什么吗?!我叫您来,就是想明白,他有哪些弱点!”
阿尔坎好像突然理解了为何金加姆人的名声总是那么糟糕,他望着站在台上的罗格思,用愈发不耐地语气道。
“世界,只有世界的存亡才能让……”乌伦汀又一次静默片刻,才缓缓道出他所见到的一切。
然而阿尔坎听过一半时,就没再理会这老头子的疯言疯语,快步登上了擂台。
昔日仇敌的清晰面容再度映入阿尔坎的眼帘时,他难以遏制地呈出浓厚的仇恨之色,眼眶中满溢着憎恶与残忍。
他的悲剧,他族人的悲剧,皆来自眼前这个虚伪做作的贵族少爷。
绿茵谷地之上,族中数百骑手被穿刺挂起,罗格思带着戏谑,表演被他打飞,而后还有对方强迫族内交出五百青铜阶同胞后,自己父亲那气到脸色通红的画面,逐渐一一在他的脑海中穿行而过。
“罗格思·布瑞德,所有人都在阻止我,都觉得我无法完成复仇,都觉得我面对你时无法获得成功。
“但接下来的事实终将告诉他们!他们都错了!力量才是一切!力量才是真理!我会用尽一切力量告诉他们事实是什么!”
阿尔坎的脸庞扭曲狰狞,双眼燃烧着怒火,映衬着面部的焦躁和激愤,他张口发出刺耳而嘶哑的呐喊,震撼着周遭的空气。
“啊……我知道了,可你吼这么大声干什么?我的耳朵又没有问题。”
罗格思以怪异地眼神上下扫视着阿尔坎,他不太明白对方神情如此激动的缘由是什么,也懒得去深想与探寻。
阿尔坎感受到了罗格思那毫不在意的语气,以及投来的怪异视线,他的下颚微微发颤,面容愈发扭曲与阴沉。
熔浆般的怒意从他心口迸发而出,漆黑的纹路在他全身蜿蜒游走,化作繁复而奥妙的纹身,他的手握成拳,势要将积攒已久的耻辱全数砸在对面少年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