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很放松。
陆遇舟凝视池重乔的面容,得出这个结论。
网上吵得沸反盈天,热搜下面口诛笔伐,池重乔心平气和坐在车上,还能抽空扎个头发。
池重乔发完信息一抬头,头上的小发揪晃了两下,“怎么了?一直看着我?”
陆遇舟道:“这些言论……看着不膈应吗?”
池重乔想了想,道:“其实还好。”他早年里光顾着和贼老天斗,那点气性早就磨得差不多了。更何况,有的时候池重乔宁愿是有人作祟,也不愿意是天命难违。毕竟前者还有转圜运作的余地,后者真的让人无能为力。
所以池重乔现在对人是真的气不起来,别说网上这点言论,就算真到了全网嘲的地步,池重乔也急不起来。
要是不佛的话,池重乔恐怕在穿书之前就气死好几次了。
陆遇舟皱着眉,池重乔面相生得太软,总让人觉得是那种受了委屈也不敢吭气的性格。陆遇舟和池重乔相处了几个月,发现这人确实是慢吞吞的好性格。
陆遇舟自问不是什么好人,也不值得别人多看重,但池重乔就是愿意对他好,具体表现在为了逼他喝牛奶,也硬逼着自己喝牛奶等等琐事上。
还有家里每个角落里堆着的温情细致——大到沙发上专门为他准备的靠枕,小到茶几下的备用笔。
二百平的三室一厅怎么就塞得下那么多的在意?
陆遇舟渐渐习惯了和池重乔一起上下班,习惯了每天点两份饭,也习惯了每个临睡的夜晚被池重乔看着喝完一杯牛奶。
长了二十年的陆遇舟终于迟钝地从祖父以外的人身上,汲取到了温暖。
这么好的人,受了委屈也不会和别人抱怨。
“乔哥。”
陆遇舟轻轻叫了他一声。
池重乔抬头:“嗯?”
一见陆遇舟的脸色,池重乔就笑了,“想什么呢,我真不委屈。你看我刚才不是已经跟经纪人联系了吗?我不准备就这么算了。”他本来想拍拍陆遇舟的头,手都伸出去了才发现不合适:陆遇舟已经十八周岁了,不是小孩儿。
陆遇舟却道:“可是乔哥也不准备多追究吧?至多是把风向掰回来。”
池重乔想了想,转而搭着陆遇舟的肩膀,道:“那要是你,你想怎么做?”
陆遇舟被池重乔陡然搂住,肩背微微绷紧。他心里有一万种办法让徐行舟翻不起身,却直觉地明白池重乔并不一定希望听见他这么说:“起码不能就这么算了。”
池重乔察觉到他的不自在,放下手。想到后期彻底黑化的陆遇舟,再看看身边这个眉眼将将长开,身形尚且有点青涩的少年:“可咱们没证据啊。虽然闹这么一出最大的受益人是徐行舟不假,但万一不是他呢?当然了,十有八/九就是他。”
池重乔担心说教的口吻让陆遇舟不痛快,语气和言辞斟酌又斟酌,“我确实不想把一下把他踩死,不是因为心软。而是有的时候呢,话留一半比说全更好,事不做绝比寸步不让更得利。”
陆遇舟虽然重生,但毕竟只有二十岁,大学都没毕业的年纪。和他的商业天赋比起来,心性方面还是差了不少。
他上一辈子不得善终,就算重新来过,戾气也格外重,所以有的时候他即便知道退一步更好,也总是压不住各种念头。
池重乔:“最重要的是,人心拳头大,我还嫌它太小不够用,实在没地方挪给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他有那个计较的空闲,还不如多哄哄陆遇舟。
人这辈子太多事情,不是什么都值得花精力去烦的。
陆遇舟垂着眼睛,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带着上辈子的怨气回来,每每看见陆卓总是克制不住心中的恨意。所以自他重生后,陆卓吃的所有亏,背后都有他做推手,但现在听到这句话,陆遇舟终于意识到自己在陆卓身上的花的时间和精力太多了,以至于有些时候他甚至忽略了老爷子……
本末倒置了,他真正应该做的是挽回失去的,而不是简单粗暴的报复。
陆遇舟抬头,“嗯,我知道了。”
真乖啊。
池重乔忍不住想,这要是自己弟弟,一定捧在手心里疼。
池重乔正走着神,陆遇舟忽然轻轻抱了他一下:“谢谢乔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