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缠绵了两日的风雪可算是停了,一望无际的白雪渐渐化了,成了脏污污一块,街头巷尾又热闹了起来。
而怀昔就是这一日回门。
她很是紧张,甚至有些害怕,一路上绞紧了手中的锦帕,仍是一言不发地垂眸坐在马车里。
她想,要是回去后祖父和祖母还有大夫人同哥哥说起自个儿做的坏事该怎么办啊?
她倒是全忘了前两日她还很是害怕嫁到端王府的,这会子满腹心思都在惦念着她的哥哥晓得过去种种后会不理她。
谁叫哥哥这几日待她那般好呢。
会给她吃东西,还睡在暖乎乎的被子里,晚上她害怕还会陪着她睡觉,给她讲话本子里的故事。
还有母亲,是的,她该是这样唤的,虽然她从没这般唤过人,母亲也不恼她,还给她选了好几身料子,又特地请了绣娘来王府给她做新衣裳。
她今儿穿的这身粉嫩衣裙就是母亲着人做的,还有这大红色的大氅也是,父亲走了的这几年她从没有穿过如今日这般暖和的衣衫。
她都忘了她的父亲还在世时她也是个锦衣玉食的官家姑娘,是谁也不能欺负她半分去。
言匪见着怀昔又似个受惊的兔子般将自个儿团起来的模样心头一紧,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倒是乖巧得很,只是瞟了他一眼却并未将手收回去。
“别怕,哥哥在。”
怀昔一如既往地没有开口,只是点了点头,可言匪清晰地感觉到自个儿握住的这只小手反握住了他。
她很不安。
言匪虽说是这大豫的异姓亲王,可到底是个亲王,文国公就算是先皇母家也不好拿乔,按制还是得到门口恭候。
这不,言匪一掀开马车帘就见文国公府外站满了人。
他在外向来是冷漠寡言的,下得马车也没管这些个人,兀自反身又伸手将怀昔扶了下来。
怀昔以前在文国公府的时候大多都是被关在自个儿屋里的,成亲那日又有盖头遮掩,是许久没见过这般多人了,这时候不免惶恐,紧了紧言匪从下了马车就拉着她没放开过的手,身子还往他身后躲了躲。
言匪觉着好笑,怀昔是他刚过门的妻子,两人统共算也不过认识了三日,而文国公府的人却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可怀昔见了他们却是怕得不行还往他身后钻,当真是可笑至极!
文国公府的众人也是窘迫得很,可文国公是谁?见过大世面的,当下便同两人行起了礼:“属下见过王爷、王妃。”
言匪看着低着头矮了他们一截的文国公府的人将怀昔拉到了身前来,低声温和地同她道:“别怕,有哥哥在呢,哥哥教你规矩。”
怀昔不解其意,但好久没有人待自个儿这般好了,也许久没人待自个儿这般耐心了,她愿意好生听他说话。
她就扑闪着一双大眼睛,透过言匪的面具,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听着他说话。
“以后啊,要是旁人再向你行礼,你乐意便让人免礼,不乐意尽可让人行着礼便是。”
怀昔还是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可听闻此言的文国公府众人的面色却是不大好了,特特是披着一身绛紫色大氅的大夫人秦氏,面色是青了又白,偏生只能自个儿憋着。
彩雀一直在怀昔身后候着,这会子听得言匪的话都想大笑三声了,当真是风水轮流转,欺负我家姑娘,还想让我家姑娘做替罪羔羊,没想到我们姑娘福气好,王爷宠我们姑娘宠得紧吧!
文国公还躬身作着揖呢,偏生言匪好似忘记了般,就看着怀昔,他只得假意咳嗽一声,又给怀昔使了个眼色,可现如今这个被他关了好几年的怀昔最是不会看的就是旁人的眼色了,是一眼都没分给他。
他只好开口道:“王爷、王妃,这天儿刚刚在化雪,最是冷了,还是进屋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