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进。”宫本优茶接过幸村递还回来的黄铜钥匙,打开实木大门。
甫一踏进院子,优茶和真田双双惊讶。
宫本优茶不可置信地问向幸村:“你不是来画画吗……怎么还把院子收拾出来了?”
他三四天没来,庭院竟然被打理得井井有条,虽然新的竹子、绿植还未种植,小池潭也没灌水,但杂草已经被拔除,草坪修剪得整整齐齐,中央的小路也经过了洒扫,露出圆润饱满的鹅卵石。
与几天前的破落景象大相径庭。
见清冷少年几度欲言又止,一脸不好意思地面对他,睁大的琥珀色凤眸中循环“播放”着“辛苦了辛苦了辛苦了”,幸村不禁失笑,语气轻松地说道:
“没有费什么时间,割草工具都是这里?现成的,我只是将它们从仓库里?找出来而已,权当休闲活动了,宫本不要怪我自作主张才好。”
宫本优茶快速回道:“当然不会。多谢幸村,真的辛苦你了。”
幸村不在意地笑了笑,转向身旁沉默良久的好友,意味深长地问:“怎么样,真田,是不是感觉很熟悉?”
什么熟悉?
宫本优茶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不由得看向真田,就见黑发?少?年同样疑惑地看着他,问:“这是宫本的家吗?”
宫本优茶摇摇头,简单解释道:“只是我母亲的一处画室而已。”
真田微微皱眉,没作声。
幸村对一头雾水的优茶解释说:“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就隐隐觉得这里?的布局很眼熟,但传统的庭院设计本就大同小异,所以当时我并没有在意。直到我站在二楼向下?俯瞰时才发?觉,这里?和真田家几乎一模一样。”
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宫本优茶慢吞吞重复着:“真田家?”
“对,竹林的位置,潭水的方位,鹅卵石小路……除了面积大小不同外,宫本阿姨这处画室的大致院落布局,与真田家的院落完全相同。”
幸村抱起手?臂,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位新老朋友,氤氲在眼眸中的鸢尾色深深浅浅,调侃道:“你们两家总不会请了同一个设计师吧?”
真田和优茶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真田敛眸回忆着,率先说道:“家里现在的布局,是家母当年负责改造的,据现在也有二十年了吧,但我不清楚有没有请设计师。”
真田的母亲吗?
宫本听到这儿似是想起什么,原本疑惑的神情忽地化为恍然和了悟,凝结在一起的双眉悄然松开,进而恢复了淡定从容。
幸村没有错过优茶那一眨眼的表情变化,温声询问道:“看来宫本已经知道‘真相’了?”
“嗯,”宫本优茶忍不住轻轻牵起嘴角,语带笑意地说,“因?为我的母亲和真田的母亲,彼此之间认识啊。”
真田:“……”
幸村怔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真田。
黑发?少?年瞬间瞪大了眼睛,即使戴着棒球帽,也?遮挡不住他茫然不知的眼神,内心的想法跃然于面上——“我怎么不知道”?
“唔,我没说过吗?”宫本优茶抬手摸了摸鼻子,顺势遮住嘴角上扬的弧度,眼神左右漂移着,“那可能是忘了吧……”
真田恢复冷静后,板着脸,简单严肃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咳咳!”
迎着黑发?少?年冷峻的目光,宫本优茶清清嗓子,开始老老实实地讲述他是怎么发?现这段“缘分”的。
“最初在网球部听到‘真田’这个姓氏的时候,我就觉得耳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它,所以我回去复查了一下?父亲留下?的笔记本。
在其中的几篇私人日记里?,父亲提过他在警局认识的同事,其中就有‘神奈川’‘真田’等字样。”
“真田副部长的家世也?不是秘密,稍微跟网球部的前辈们一打听,我就对上了。”
幸村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真田……真田?”
真田弦一郎眼神凝重,直直地盯着宫本优茶,好似没有听到幸村的声音。随着少?年清淡声音的诉说,零星碎片的记忆快速在他脑海中浮现。
警察的工作常常伴随着危险,真田从小到大,看见过很多次如铁打一般的父亲,却难掩悲伤的样子,每到那个时候,真田家的气氛便会沉寂一两天,祖父也会接连叹气。
接着,父亲便会心情沉重地出门,天黑后再回来。
真田知道,父亲那是去送别牺牲的战友。
可也有为数不多的几次,或是尸骨无存,或是路途遥远,或是……让“送别”都成为了一种奢望。
“宫本……宫本……”
真田神色怔然,口中不自觉喃喃着,目不转睛注视着淡蓝发?的少?年,仿佛看到了旧日中什么人的影子,凝固的眸色渐渐转深,漆黑如墨染。
“你是——”记忆的洪流霎时停步,真田呼吸一滞,声音艰涩地问道,“宫本警官的……儿子?!”
幸村的洞察力又是何其敏锐灵敏,即便真田什么都没多说,但仅凭这一句话,还有他对真田的了解——被隐藏在宫本轻描淡写话语背后的“事实”,就如同海底的泡沫,刚一冒头便“咕噜噜”一连串地浮上海面。
再加上他对宫本阿姨的某些猜测……
看到幸村的脸色也变得极其复杂难看,宫本优茶低低地叹了口气,移开视线,投向院落围墙上光秃秃的蔷薇藤。
“你们别这样……早知道我刚才就不说了。”
优茶不由得心生悔意。
之前不提妈妈和真田的母亲认识这件事,就是想避免麻烦,和如今的状况,只是没想到庭院布局会“暴露”这段过往。
不解释,怕幸村和真田多虑;解释了,却也没想到真田竟然还知道他的父亲。
现在看来,或许刚才就糊弄过去会更好。
“天色不早了,”宫本优茶淡淡地说,“我们还是先去搬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