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蕊翻个身,意识清醒了,眼皮撑开一道缝隙,入目瞧见明晃晃的日光透过浅茶色的窗纱照到卧室,不?知今夕何夕,亦不知自己身处何地,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问严文征:“这是在哪儿啊?”
严文征比她先醒,正倚着床头看手机,闻声将视线移到她睡懵的脸上,郑重回答:“家。”
春蕊费劲儿地辨认,直到看见那盏复古的暖光落地灯,熟悉感慢慢上涌,囔鼻“哦”了声。
却又像失忆似的,全然记不?起来昨天在杭州凌晨结束最后一场路演,返回上海的事情了。
问:“昨天我们几点到家的?
严文征继续翻着手机:“四点多。”
春蕊道:“何斌来接机吗?”
“嗯。”严文征主动交代:“你睡了一路,到家怎么叫都不醒,我只好把你从车上抱下来了。”
春蕊恍悟:“怪不得我没有印象呢。”
超强度的行程结束,绷着的神经松懈,疲惫像沉重的铅块,压得四肢百骸酸疼。
抻抻腿,春蕊双手环住严文征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腰腹间,又问:“你看什么呢?”
“剧本。”严文征答。
春蕊:“谁找你拍戏?”
严文征:“聂勇。”
春蕊皱皱眉,来精神了:“平台方吗?”
“是。”严文征说:“那次谈你的事情时,答应给?他演一部电视剧的。”
“他这个时候找你——”春蕊磨磨牙:“真会把握时机。”
《听见》正在热映,且严文征凭借李庭辉一角封了影帝,身价要涨了,加上,十月份的时候,《西河大剧院》也要赶赴国外参加影展,今年是他真正意义上名利双收的一年,更何况还有恋情加持的热议度。资本逐利,聂勇要好好“利用”他宣传一波了。
春蕊担忧道:“本子怎么样?什么题材?”
“悬疑推理剧。”严文征大致描述:“类似生存闯关游戏的模式,在一幢被火烧毁的废弃酒店里,一行与当年相关的人被拉回来,解密凶手。”
春蕊紧皱的眉头没有松开:“听着有些玄乎。”
严文征道:“剧本还在打磨,如果?逻辑通顺,拍摄团队给?力,可以期待一下,而且按照聂勇的说法,这部剧是明年第二季度平台主推的重点项目,很重视,所以能拍好的话,爆的机率很大。”
春蕊不?放心道:“他们会压你片酬吗?”
“不?会高的离谱,就正常地给吧,但是这样看下来,最后我应该不至于吃亏。”
严文征把手机关掉,搁到旁边的床头柜上,随即一眨眼,再看春蕊的眼神就不对了。
春蕊被他捉着手臂捞起时,脑子?里还在权衡着电视剧的事情,跪坐在他腿间,她还有问题要问,严文征却笑了笑,拨开她额头的碎发,手掌推着她的腰肢,让她再挤过来一点,不?打招呼地就去亲她,牙齿顶开,勾着缠。
春蕊鼻腔溢出微弱的声响,费力从唇边挤出一句:“你也太突然了吧,至于这么勤奋么!”
“好长时间了。”严文征解她的睡衣,“难道你不?想?”
春蕊没有阻止他的动作,只觉得挂在他肩膀的手臂使不上劲儿,坏笑着商量:“我能只享受,不?出力吗?”
却被严文征堵了回去:“哪有那么美的事。”
大片皮肤暴露在空气里,不?冷,很热,热出的汗不?仅打湿了额头的碎发,还弄脏了床单。
亲热好久,春蕊又搂着严文征,缠着他说了一会儿话,两人才进浴室洗澡。
不?记得上一顿饭什么时候吃的了,都懒得再动,且家里自打今年开年,严文征鲜少回来住了,冰箱里空空如也,索性叫了外卖,补充了能量继续睡回笼觉。
肆无忌惮地骄奢淫逸两天,严文征和?春蕊返回北京。
严文征约聂勇聊剧本,而春蕊旷了十天的工,要忙着补话剧的大合排,同时何斌帮她接了杂志拍摄和?一款香水的代言,赶拍物料,有的忙了。
在机场,遇到跟拍,严文征冷冷地扫他们一眼,没搭理,拉着春蕊的手走了。
接下来的一整个月,春蕊在家和?剧场往返。排练的间隙,她抽空回了几趟家,故意掐着吃晚饭的点。
大理石餐桌面对面用餐,春蕊主动提及:“我爸回来,怎么跟您评价我的电影的?”
钱芳闵举手投足都端着极致的修养,春蕊看着她,恍惚生出一股错觉,觉得自己年龄老了,模样与钱芳闵应该相差无几。
钱芳闵说:“挺好的,电影里的人不像你。”
“角色扮演,演什么都像是我自己,是不专业的表现。”春蕊托着下巴,又问:“那我爸怎么形容严老师的?”
钱芳闵将脸拉下来,面部肌肉宛若刷了层浆糊,紧紧绷着,“我为什么要知道他。”
“妈。”大气消了,钱芳闵的情绪波动至多停在严肃的程度,春蕊不?再怵她,直白地戳破她的伪装,“装糊涂没用的。”
钱芳闵:“再好我都不接受。”
“可以理解。”春蕊没有拐弯抹角:“但我也有自己的坚持。”
又问:“如果?严老师登门拜访,你愿意见吗?”
钱芳闵敛着眼帘,不?回答。
沉默即是拒绝,春蕊不?急不闹:“行吧,那我们就不?自找没趣了。等有一天,你愿意见了,联系我吧。”
春蕊吃完饭,没在家多停留,与钱芳闵告别:“我走了,严老师在家等我呢。”
直接告诉她,两人同居了。
钱芳闵无语极了,而趁着她发火前,春蕊溜之大吉。
一转眼八月过一半,19号那天,《项链》登上保利剧院的舞台,迎来首演。
虽然是周处安的全新力作,但因为采用了新面孔为男女主演,带动力不?够,开票当日销售业绩不佳,前?来观场的多是戏剧圈的业内人事。
春蕊邀请了钱芳闵和濮立焕,但时间不合适,两人带队去了长沙,她略感遗憾。
“没事。”严文征安慰她:“九城巡演,以后还有机会。”
两个小时整的时长,春蕊三套造型,最惊艳的该是舞台上与顾茂竹的扮演者跳着华尔兹翩翩起舞那一幕,她一身深酒红色的无袖高开叉旗袍,在炫彩的灯光照射下,魅惑又极具风情,将培玲美而不?艳俗的度把握的很好。
谢幕渲染她的死亡,用了那段长长的独白,处理的像培玲做了一场梦,梦里她的人生荒诞又疯狂。
鞠躬下台,大幕合上。
演员交头接耳,开始反思。
“我嘴瓢了一次。”
“我少说了两句台词。”
“还好葛青反应快,帮我接了一句。”
“……”
春蕊没有参与讨论,她到化妆间,卸了妆,换了衣服,归还戏服,背着自己的东西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