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小也能缝起来,于是教吴巧艳缝了个很小的沙包,最后在里面装几颗小石子,再封起最后一个口。
吴巧艳拿着沙包抛了两下,直夸蒋云霞手艺好。
蒋云霞拿起自己的没纳完的鞋底,笑着继续纳起来,和吴巧艳絮絮叨叨说了一下午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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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细雨浇过,泥草垒起来的院墙墙根沿,铺开了几处婆婆纳。
碧绿的叶子上点缀着密密的鲜蓝花朵,小小的四瓣花瓣中心缀着白色的花心,给颓败的泥墙院增添了一点生机。
苏华荣正在第八生产队的一口水井边洗衣服。
第八生产队总共三排庄子,水井有两口,平时前后三庄上的人吃喝洗涮,用的都是这两口井水里的水。
叶老二家总共有八个孩子两个大人,再加上叶老大家的四五口人,苏华荣一次性洗的衣服,是别人家的好几倍,所以这一洗就是一整个下午。
现在她正在打最后一桶井水,涮最后一遍衣服。
衣服洗好了,她泼了脏水端起洗衣桶,用胳膊蹭一下额头,往家回。
这年份上,村里的房子多是土坯房,院墙也是泥草叶子混合垒起来的。家里没什么可叫人偷的,院门不是树枝木头搭的,就是芦苇杆糊起来的,就是做个样子。
苏华荣伸手拿开芦苇门,进屋开始晾衣服。
把洗好的衣服拿出盆再拧干一遍,抖落开来,晾在院子中拉起来的两根细绳上。
衣服晾好,收置起洗衣盆,她在干毛巾上擦了下手,转身往堂屋里去。
她心里惦记着她家的四丫头,要进去看看四丫头高烧退了没。
四丫头是从晌午开始发高烧的,因为家里穷,没条件生点小病就吃药打针。所以家里人要是生病了,大多时候只能靠自己扛着,给硬扛过去。
苏华荣出门之前,给叶四丫烧了开水喝。
看她喝了一大碗开水,又让她在床上裹着被子捂汗,想着睡一觉捂出汗来也就好了。
“苏瓷,感觉怎么样了?”
苏华荣一边问着话一边进门,转身往左走,打起灰皱的麻布帘,微微低头进西头的那间房。房里没有正儿八经的床,是木头和木板搭起来的通铺,上面堆叠着颜色灰暗的粗布被子。
苏华荣走到铺卧边,刚要开口再问,忽看到叶四丫裹着被子翻了白眼,整个人直挺挺躺着,眼睛翻出一截白,两边脸蛋却烧得通红,嘴巴微微张着,好像断气死过去了一样。
苏华荣瞬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忙伸手到叶四丫的额头上。
额头上的温度堪比烧红了的木炭,她忙又把叶四丫往起拉,一边拉一边慌张喊:“苏瓷,小苏瓷,你怎么样?”
叶四丫直挺挺地翻着白眼,根本不应她。
苏华荣喊了几声真急了,转身试图把叶四丫背到背上,可还没拽到背上背稳,她就意识到了,以四丫现在的身量,她就算能把四丫背起来,也背不到大队的卫生室。
她没有慌得没了主张,连忙又把叶四丫放回床上。
随手扯一把被子,她急匆匆地奔出院子,转身就往西邻金家去,急了满头汗地进院子就喊蒋云霞。
蒋云霞还在和吴巧艳说笑呢,正哈哈笑的时候,听到了苏华荣急促的叫喊。
蒋云霞没听出苏华荣语气里的急,只笑着应了一声,“苏大姐,我在家呢,你进来吧。”
吴巧艳倒是听出来苏华荣声音不对劲了,但她没表现什么,只在眼底藏着期待,往堂屋门上看了过去。
刚好看到苏华荣面容慌乱紧张地出现在门口,急得连气都来不及喘匀,就对蒋云霞说:“你家平车借我使一下,四丫烧得人事不知,我得赶紧送她去卫生室。”
听得这话,蒋云霞面色一紧,忙放下手里的针线站起来,“怎么了这是?”
苏华荣看着她往外走,喘着气跟她解释:“晌午突然烧起来的,我探了额头感觉还好,就给她喝了热水裹被子捂汗,谁知道……”
蒋云霞听明白了,这便没再多问,连忙拉上自家的平板车,陪着苏华荣一起过去。
至于小丫头吴巧艳,她暂时也没那心思多管她了。
吴巧艳当然没有跟过去帮忙,她家和叶家是邻居,也是万年的两姓仇敌。从她记事开始,她家和叶家就没有处好过,两家关系可以用水火不容来形容。
两家关系天然不好,仇怨结得很深,她自己又极讨厌叶四丫。
她就盼着叶四丫这回两腿一伸上西天呢,怎么还会假惺惺过去帮忙。
她跟在苏华荣和蒋云霞身后出金家院门的时候,眉梢嘴角,那可都是藏着笑的。
因为她心里知道,拖这么长时间,叶四丫肯定是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