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夫郎是出了名的泼辣不讲理,一口咬定他妻主死在楚香馆,那就是楚香馆的事情。任潘二怎么劝说都没用。
他就坐在地上,披头散发的哭,见身旁的侧室们没有动静,气的将?鞋脱掉砸了过去,“一群没良心的白眼狼,平日里妻主可曾短了你们的吃喝?如今她死了,你们就在旁边看着,感情地上躺的不是你们女人?这?么半天了竟连滴眼泪都舍不得掉。”
那群侧室这?才嘤嘤嘤的哭起来,手捏着袖筒遮住半张脸,扬声干嚎,“我家家主,你死的好惨啊。”
黎楚被吵的耳朵嗡嗡响,玉帘见他皱眉,上前吼道:“别嚎了!这?儿是楚香馆,不是你家灵棚,想哭丧就把人拉回去慢慢哭,别碍着我家生意。”
“生意,如今都死人了你还跟我谈生意?你还有没有人性?反正人是死在你家店里的,你们就得负责。”尤家那个不成器的女儿站出来说话,她底气不足,声音都带着颤,光瞪着玉帘就是不敢上前。二十来岁正是年轻体健的年龄,却是副外强中干的性子,白瞎了她那身肉。
玉帘眼睛瞪大,手掐着腰,一指潘二跟衙役,“你聋吗?没听到衙门的人说她是死于肥胖,跟我家有什么关系?”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买通了衙门故意这么说的?再说,若不是你家肉肥腻,你家酒度数高,我妻主能死吗?”尤夫郎眼睛通红,“你个小蹄子,你算哪颗葱在这儿跟我说话?你们东家今日不给我个交代,我、我还就不走了。”
他说着往地上一趟,气的玉帘提着衣摆想过去踹他两脚,“蛮不讲理!”
黎楚冷眼看着尤夫郎哭闹撒泼,沈衍挑眉,心里有了主意,上前一步问道:“你想怎样才算罢休?”
尤家人哭闹的动静瞬间停了下来。
黎楚是大家少爷,从未遇到这般不讲理的人很正常,可这种?人沈衍却是常见。她知道对方无非就是想要钱,之所以这么闹,不过是在逼她开口而已。
“这?才像话嘛。”尤夫郎慢吞吞的坐起来,抬头自上而下的打量沈衍,像是衡量她值多少银两似的,“你就是楚香馆的东家吧?长的这?么年轻,想必得是个有担当?的人。”
他说话的时候尤府里的侧室们都偷偷瞥向沈衍,尤立抬进门的多数都是些出身风尘的男子。他们只那么随意一瞥,眼睛中便习惯性的带上点风情韵味。
这?本来没什么,奈何这?落在黎楚眼里便觉得不舒服,像是跟他们多说一句话,沈衍身上就会被染上这?种?风尘一样。
他抬眸嗤笑,手搭在小腹上,神色不屑,“说说,你们想要多少银两了事?”
沈衍一怔,扭身看向突然开口的黎楚。她本来想当着潘二的面套尤夫郎的话,定他个敲诈罪,至少能让他消停两天。可如今黎楚这?么直接了当?的问出来,便坏了沈衍的打算。
果真潘二听到这话后眼神一凌,看向尤家人。
原本伸手想比划个数字的尤家女儿后背发寒,低头没敢动弹,只用余光去瞥尤夫郎,等他拿主意。
尤夫郎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他险些忘了潘二还在这儿,顿时拔高嗓门朝黎楚嚷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说的好像我们家是来讹诈你们一样!死的是我妻主,是我女人,又不是只小猫小狗。若是换成你家女人今天就这?么死了,难不成你给两个臭钱就被打发了?”
黎楚眼神慢慢冷了起来,原本搭在肚子上的手指攥紧成拳,站起来走到尤夫郎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是不是为钱而来你心里清楚。我原本看你可怜还想私了,如今看来你我还不如直接走官府程序,若是衙门让我赔我便掏钱,若是衙门说这?不是楚香馆的责任,那你一个子都别想从我这?儿得到!”
沈衍微微皱眉,看着面前的黎楚,觉得他刚才的处事方式有些冲动了,不像他平日里的作风。
“楚楚。”沈衍叫了他一声。黎楚心里堵了一口气,拉着沈衍的手腕微微攥了下,直接开口说要关门,“今日楚香馆关门整理不营业,若是有人滋事不走,你们便将?他直接轰出去。衙门的人就在这儿,他们若是敢还手,直接报官处里?就是。”
楚香馆里的小二们顿时应了声,“是。”
阿郑指挥着大厨们,“把地上躺着的那个架出去,其他人若是不自己出去,就拿扫把轰。”
“嗳?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我警告你们可别碰我——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哎呦!我这?把骨头都要摔碎了。”尤夫郎被大厨们抬到门口,往台阶下一搁。
潘二围观了全程,憋着笑没吱声,等尤家人被从楚香馆里赶出去完了,她才出声询问,“这?尸体是你们自己个带回去呢?还是让衙役给你们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