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壮汉面色踌躇。
不明又向假卫若兰大声道:“卫施主,今我等须去一趟天宁寺,向主持法静大师求证一事。你放心,法静大师佛法高深为人公允,定不会有偏袒。”
假卫若兰道:“既不是我所为,我巴不得快些得证清白。”
不明接着道:“只是天宁寺有些远。可否烦劳卫施主出钱雇几辆马车?”
假卫若兰摆摆手道:“无妨,这点子小钱不算什么。”
不明这才向众人道:“法静不是天宁寺主持的法号。”众人面面相觑。他又看着那壮汉,“天宁寺离此处极近,步行过去片刻即到,无须马车。卫施主只怕不曾去过天宁寺。”
假卫若兰这才明白,不觉击掌:“好你个小和尚!”壮汉长叹一声,颓然松开拳头。人群里头有个男人顿时哭出声来。
不明诵佛道:“施主,既有冤屈,可曾报官?”
壮汉再叹:“旧年便已报官,奈何官府都是酒囊饭袋。”
假卫若兰看看不明又看看众人,忽然说:“小师父,你最聪明不过,可能想个法子帮他们找到真凶?”不明简直想犯杀戒!扭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此人一本正经道,“我瞧着,你比官府明白些。”
壮汉、胖大嫂并那哭着的男人等霎时个个双眼发光望向不明。不明磨了磨牙,才刚合十还没来得及诵佛,方才那小姑娘猛然冲出来撞向假卫若兰,哭喊道:“是你是你我认得你!你赔我姐姐!”假卫若兰躲闪不急,被她抓住胳膊狠狠咬住,哎呦大叫。
不明磨蹭了几秒钟,待壮汉等人纷纷开口喝小姑娘住口,方不咸不淡诵声佛道:“女施主,贫僧劝你你暂放开吧。倘若他不是凶手,你岂非咬错了人?倘若是他,恶人的胳膊多臭啊!让衙门里的衙役拿板子打他岂不更好?”假卫若兰龇牙咧嘴瞧了不明一眼。偏他这会子只顾得上疼、旁的顾不上。
说话间胖大嫂已上前来拉开了小姑娘。小姑娘本来脸上有灰,这会子整个哭成个小花脸,依然恶狠狠盯着假卫若兰。假卫若兰右胳膊上印着两只淌血的牙印儿,伸左手从怀内掏出一块帕子。偏他单手不方便包扎,不明上前两步接过帕子替他扎上,口里低声问道:“卫施主,敢问你生得像父亲还是像母亲?”
假卫若兰没好气道:“我家兄弟旧年悉数在京城。”
不明扎好帕子后退一步,双手合十立得笔直。“贫僧只问施主像父亲像母亲。”
假卫若兰皱起眉头。本待不答,抬头看壮汉胖大婶等人个个拳头捏起腮帮子鼓起、恐怕不好走,只得咬牙低声道:“颇似家父。”
“令尊可有外室子。”
假卫若兰喝道:“大胆!”
不明垂目道:“有还是没有。”
假卫若兰恼道:“我哪里知道。”
“嗯,那就是卫施主没把握没有。”不明抬眼皮子瞧了他几眼,又看看那花脸小姑娘。“这位女施主一口咬定是你。贫僧看卫施主是个聪明人。若是你所为,你定不会扯‘旧年一直在京城’这等极容易被戳破的谎儿。只怕真凶与卫施主委实长得有几分相似。”
假卫若兰咬牙道:“我头一回来江南,诸事不知。”
不明点头道:“这一节贫僧信你。”乃回身向壮汉等道,“诸位,如今天色正午,贫僧腹中饥饿。方才已向店家点下素斋,只是大伙儿围在此处伙计小哥不敢送过来。”众人霎时有几分不好意思。不明接着说,“施主们看如此可好?倘若信得过贫僧,你们留下一位愿意吃素且知道前后经过的施主,贫僧请他一道用斋饭。其余施主就请先回家去吧。”
那壮汉立时道:“不用师父请。今儿烦劳师父了,我请师父用斋。”又看了假卫若兰一眼,“也请这位卫先生。”
假卫若兰揣度着自己必是走不了的,哼道:“很不必。我还出得起几个斋饭钱。”
不明含笑道:“施主只请贫僧用斋便好。至于卫施主——”他看着假卫若兰,“卫施主此番出行有仆从相随。他因赌约出来买狮子头,许久不回去仆从必然着急。兼他委实没有犯案时间,就先放他回客栈去吧。”
壮汉道:“那他老子是谁?”
不明使了个眼色:“倘若当真与卫家相干,官府自然能找到。”
壮汉是个明白人,立时抱拳道:“既如此,多谢师父。”乃回头道,“你们先回去,也放这个姓卫的走不用跟着他。我信得过这位师父。”
壮汉极有威信。人群里头虽有人不痛快,倒是都听了他的话。或瞧或瞪假卫若兰几眼,纷纷散去。花脸小姑娘不肯走,被那胖大婶一把抓起来搭在肩头抗走了。
眼看人群散尽,假卫若兰松了口气,朝不明拱拱手:“不明师父,算我欠你个人情。”不明含笑点头。假卫若兰摸了摸被咬伤的胳膊,整整破衣裳,昂然下楼离去。
望着此人背影,不明轻声道:“施主,你看这卫施主的气度,显见不是寻常人家子弟。”
壮汉哼道:“凭他是谁,害了我侄女必要他偿命。”
不明轻轻摇头道:“贫僧的意思是,此人非富、乃贵。故此他父亲必是贵人,他亲戚也是贵人。寻常百姓是没法子要贵人性命的。打官司,他们官官相护;雇刺客,他们身边多有官兵、或是携刀佩剑的护卫。”
壮汉瞪圆了眼:“师父这是何意?”
“贫僧想预先告诉施主最坏的可能。”不明道,“你还想报仇么?”
壮汉重重击案:“凭他是谁!害了我侄女,必要他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