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柳怀珊惊声尖叫:“来人,快来人啊!”
祝怜一愣,视线不由自主地往她的小腹看去,连带着手中的动作也停顿了一秒。这时,数十位高大结实的宫女鱼贯而入,手脚并用地将两人分开。
一个拳脚利索的宫女眼尖地看到了祝怜手中的簪子,一个手刀劈过,‘卡擦’一声脆响,祝怜的手骨竟生生折断。
“把她的簪子给我,那是我的东西!”被人扶起来的柳怀珊再也无法维持体面,她一把夺过宫女手中的簪子,宝贝似的瞧了又瞧:“控制住她,别让她再抢了我的东西……还愣着什么,快啊!”
话音落下,祝怜已被人牢牢摁住,像是陷阱里的猎物。她被断掉的手软绵绵地垂下去,双脚被人用膝盖压住,脖子也被人从后面抬起,不得不仰起头来,宛如一只待宰的羔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今日之事,莫不敢忘。柳怀珊,苏明旭,你们记着——”祝怜突然露出一抹凄厉美艳的笑来:“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药呢?!药呢!端上来,给我全喂给她,一滴都不能剩!”
耳畔边,柳怀珊愤怒的尖叫声不绝于耳,祝怜却感到一丝荒唐和疲惫。
爹、娘,祝怜无能,无法为你们血刃仇人。
所以如果一起下地狱,能不能等等我,不要让我再孤单地一个人……
熟悉的药带着恶苦的气味端到嘴边,她被人死死卡着下巴,掰开嘴,那致人死命的毒药被一滴不剩地灌进她的喉咙。
毒素痛入骨髓,她歪倒在地上,七窍流出乌黑浓稠的血来。
永宁二十三年七月十五,太子妃祝氏急病而殁,年仅双九。
虽是罪臣之女,太子念其夫妻之恩,以侧妃之礼下葬,谥忠淑。
世人皆赞其仁厚,颇有一国储君之容量。
……
秋雨缠绵。一场冰冷刺骨的小雨连绵下了三四天,打得门前的银杏树枯叶盘旋,落了满地都是金黄的叶子。
摘星阁的丫鬟宝珠已经在自家小姐房中守了三天三夜,此时此刻困的哈欠连天,仍强忍着困意,用湿帕子给床上的人擦脸。
三天前,自家这位掌上明珠随家里去湘山赏叶。结果失足落入水中,昏迷至今。老爷夫人急的焦头烂额,请了一个又一个大夫,灵丹妙药地供着。
结果这药也吃了,病也看了,人就是不醒来。
宝珠看着床上双眸紧闭的人儿,眼泪忍不住吧哒吧哒地掉。
“小姐,你快醒来吧……夫人和老爷都在担心你,宝珠、宝珠也……”
昏昏沉沉之际,耳边突然响起断断续续的呜咽声。祝怜受不住这般吵闹,费力地掀起千斤重的眼皮,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自己那熟悉的梨木雕花大床,床顶缠着莹润细腻的淡蓝秀云蛟泪纱,和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她侧了侧脑袋,发现了一位扎着双丫髻、两眼通红的小丫头,毫无疑问便是那个哭声的来源了。
“哭什么……”祝怜张开口,嗓子沙哑:“我这是怎么了?”
宝珠一愣,哭声立止,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瞪得溜圆:“小姐,你醒了!你、你昏迷了三天三夜,可真是急煞我了!”
昏迷?三天三夜?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闪过脑海。祝怜双手攥紧身下的被子,声音发抖:“宝珠,你告诉我,当今是永宁什么年?”
小姐这是睡昏了脑袋?宝珠压下疑惑,嘟起小嘴答道:“小姐莫不是逗宝珠开心。如今是永宁二十一年,您怎么会问奴婢这个?”
“我睡太久,不知时日了。”祝怜随口打发,心底却掠过一股惊涛骇浪。
永宁二十一年,也就是说自己不仅没死,而且重生到了两年前?
那个祝家还在,阿爹阿娘安然无恙的两年前?
祝怜垂下头,含着泪花的眸中闪过一丝血色的快慰。
这可真是,天理昭昭,善恶有报!();